,“這也太便宜他們了……還有李撫臺,平白得了一件大功。”
“他們在杭州殺了四萬人,壞了幾千婦女的名節,又在青浦城虐殺了我三十四個兵,”關卓凡的話,像是在回答圖林,又像是在喃喃自語,“他們九個,真是敢作敢當的漢子……這樣的人,賞幾個實缺的總兵副將,算得了什麼?李撫臺自然會好好酬庸他們的大功。”
這幾天,李秀成敏銳地感覺到,蘇州城內的氣氛,不對了。
他和陳玉成兩個,就像太平天國的兩根支柱,而陳玉成死在勝保手上之後,他更是把千斤重擔都挑在了自己肩上——這副擔子,一頭是洪天王所在的天京,另一頭是他蘇褔省的首府蘇州,他已經挑得越來越吃力。
他畢竟沒有三頭六臂,洪天王也沒能真的召喚出天兵天將來幫他打仗。眼見得天王定下的返程期限一天天將近,蘇州的形勢卻不但沒有好轉,而且還日趨惡化,這讓經歷過無數惡戰、見慣風浪的李秀成,也開始有了束手無策之感。
湘軍淮軍也還罷了,老對手,熟悉得很,倒是那支軒軍,是怎麼回事呢?從一攻上海開始,打一次,軒軍則壯大一次,到了現在,幾乎沒有哪一支部隊,能夠跟軒軍正面交手了。自己的精銳中軍,已經調到了天京,而城裡的部隊……
譚紹光當然是信得過的,自己的養女,就是嫁給了他。至於郜永寬這幾個人,就難說得很——固然軒淮兩軍的攻勢很猛,但這幾天來,郜永寬等曾三次出城,每次都說是視察城外的防務,然而每次回來之後,城外的堡壘便會多失幾個。到了昨天,連最大的石壘——福海堡,也都丟掉了,守堡的兵士,損傷卻不大,得以撤回城裡。
軍心不穩了!雖然沒有切實的證據,但閱人無數的李秀成,仍然有不祥的感覺。有謠傳說,郜永寬曾經在陽澄湖邊上了一隻小船,至於去做什麼,不知道。
這樣的事,真偽先不論,有這種流言傳出來,本身就是極壞的徵兆!然而若說要“嚴其法”,到底反狀未露,而且審時度勢,城裡的四萬多兵,大多是他們的部下,因此也不敢“嚴其法”——天京事變殷鑑不遠,怎麼好在蘇州又來一次?
權衡之下,不能不把他們叫到拙政園的忠王府來,說一番話。
“現在主上蒙塵,天國的形勢艱難得很,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蘇州能不能守得住,全看大家的意思。”李秀成把話說得極為坦率,“你們多是兩湖之人,若是心中生了別的念頭,人各有志,我亦不能相強,兩不相害就是了。只是我身為天國的真忠軍師,不能不為天王效死,只要身在蘇州一天,就要守一天,大不了你們拿我綁去給那個關卓凡好了!”
真忠軍師,是洪秀全給李秀成的最新封號,從地位上來說,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的這一番話說出來,譚紹光先就臉上變色,轉頭環顧他的八個“把弟”,怎麼也不相信他們會有造反之心。
其餘八個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由二哥郜永寬開口。
“請忠王寬心!我等自幼蒙帶至今,誰敢有他心?自是萬萬不能負義。如有他心,也不會與忠王共苦數年。”
這幾句說得冠冕堂皇,譚紹光放下了心,李秀成聽了,亦感安慰。然而等到眾人紛紛辭出,郜永寬卻故意拖拖拉拉的,留到了最後,因為還有一句話,要跟李秀成說。
“殿下,您對我們的恩義,雲官永不敢忘。”郜永寬的語氣,誠懇之極,因為這句話確乎是發自內心,“聽說洪天王老人家給您的期限,就快到了,現在蘇州四圍都是官軍,路上不好走得很,如果不提前預備,怕誤了您的歸期。說到底,天國缺了誰都可以,獨獨不能缺了忠王。”
李秀成瞪視郜永寬半晌,終於把他這句話聽懂了,一時之間,默然無語。
到了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