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神色。倏然加重了。
文祥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再請太后留意,這四句話的……第一個字。”
關,三,杏,貞。
慈安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的臉色倏然變白,緊接著又漲得通紅,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甚至是恐懼的神情。
“你是說,這個揭帖,說。關卓凡和……她?”
母后聲音顫抖,最後一個“她”字。花了好大氣力,才勉強擠了出來,似乎,連牙關都在打戰。
“……是。賊子之言,卑汙險惡,實非生人所忍聞。”
慈安的腦子裡,“轟”的一聲,身子也跟著晃了一晃,一時間,耳朵裡嗡嗡的,什麼也聽不到了。
兩行淚水,無聲地滑下了她光潔的臉龐。
跪在地上的文、寶、曹、許四個,不敢高高仰頭,看不清這個情形;這個情形,只有站立著的恭王看明白了。他慌了手腳,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母后皇太后開口了,聲音很輕,但底下的五個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我對他們兩個不起!”
說罷,放聲大哭。
果然“風雨大作”,但是,和大軍機們之前想象的,卻完全不同。
幾個人方寸大亂,恭王“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一疊聲地說道:“臣等奉職無狀,致貽主上之憂,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幾個軍機大臣忙不迭地磕頭,此起彼落,煞是好看。
慈安沒搭理他們,自顧自地,一邊哭,一邊說:“他們兩個,在外邊辛苦操勞國事,北京城裡,卻出了這麼檔子糟心事,我……我怎麼對得起他們倆呀?”
有人的心沉到了谷底:陰謀暴露,案子完全抓在人家手裡,形勢對己方極其不利,接下來不知會如何牽連蔓扯?但若母后皇太后多少信了揭帖上面說的,局面還算能扳回幾分——可是,看如今的情形,她是一絲一毫相信的意思都沒有!
非但如此,還十足十地心存內疚——這不倒了過來,反叫“他們兩個”加了分嗎?
怎麼辦?!
可憐五位大軍機,有的人腦門都碰青了,上邊的才算止住了哭聲。
不過,母后皇太后雨後梨花,眼睛紅腫了,妝容也花了,這個樣子可沒法子繼續議事。許庚身出去,叫了太監進來,扶母后皇太后到西暖閣去,打水洗面理妝。
當然,對著一班太監,恭王還得聲色俱厲地交代一句:“哪個敢出去胡說八道,立即大棍打死!”
慈安離開之後,幾個軍機大臣,彼此以目,面面相覷。但是,養心殿東暖閣這個地方,臣子是不可以隨便說話的;君上不在場,臣子更不可以隨意相互議論。所以,都只好沉默不語。
寂靜似乎是有重量的,從四面八方壓了下來。雖然各懷心思,但每個人的心裡頭,都好像裝進了一塊重量不等的大石頭。
整整過了差不多三刻鐘,母后皇太后才回到東暖閣。
跪迎之後,恭王並沒有站起來。慈安皺了皺眉,說道:“六爺,你趕快起來,這個事,又不關你什麼干係。”
唉,希望真不干我什麼干係。
恭王起身後,慈安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我的心思亂極了,六爺,你們說,這個案子,該怎麼辦?”
恭王說道:“此案……如何辦理,非臣下所能妄議,請母后皇太后宸衷獨斷。”
慈安用她少見的不耐煩的語氣說道:“唉,六爺,你就別跟我虛客氣了,我要是知道該怎麼辦,還用得著問你們?”
這個口吻,於慈安來說,是少見的嚴重了。
恭王矮了矮身子,說道:“太后責備的是,臣慚愧。”
“唉,不是責備。出了麻煩事,大夥兒要一塊兒想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