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卻是在吉林,是旗人的老巢,德興阿到了哪兒,日子過得可比在蒙古啃沙子舒服多了。
第二天,又一道諭旨頒了下來:“著郭嵩燾進軍機處學習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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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也不能說在意料之外,可是——
郭筠仙是“顧問委員會”的“主任委員”,關貝勒的心腹之寄,政局一番大變之後,用自己人“補位”,這個,合情合理,不算意外。
問題上,郭嵩燾是漢人。
數一數,六位大軍機,關貝勒、恭親王、文博川,旗人;曹琢如、許星叔、郭筠仙,漢人,剛剛好,三對三。
這個局面,自世宗創設軍機處以來,從所未有。
軍機處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軍機大臣中的漢員,至多兩名,籍貫一南一北。事實上,漢員“滿編”的時候並不多,就算“滿編”,常常兩個都是北方人;如果只有一個漢員,那鐵定是北方人。
滿洲親貴對南方的漢人,有著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許庚身是杭州人,入直軍機之時,已經令人意外;現在,郭嵩燾入直軍機,跌破了更多人的眼鏡——
軍機大臣裡邊,漢員第一次“超編”,就人數來說,第一次和滿員旗鼓相當。
還有,郭嵩燾是湖南人——也是南方人。
還有,郭嵩燾是“湘系”出身。
這些說明了什麼呢?
有的人心裡邊嘀咕,有的人暗地裡興奮不已。不過,滿漢之別,是極其敏感的事情,不論大夥兒心裡邊兒怎麼想,都不會形諸言語,哪怕對於至交,也不能輕易吐露。特別是在眼下的這個關節點,可不敢行差踏錯啊。
胡言亂語,是萬萬要不得的。
*
臘月二十二,封印。第二天,臘月二十三,小年夜,關卓凡推了一切應酬,和白氏、明氏兩個嫂子,好好兒地吃了一頓飯,同席的,還有小芸和小虎兩個孩子。
這是極少見的情形。
關卓凡在家裡邊兒吃飯的時候本來就不多,如果他在家裡吃飯,一般情況下只是兩個嫂子陪著,小芸、小虎是不會與席的。兩個孩子的飯一直是另吃的。這是因為,關卓凡的飯點兒完全沒有準兒,白氏、明氏可以空著肚子等他,小孩子正在長身體,可不能這麼幹。
還有,關卓凡太忙,吃飯的時候,才能騰出空兒來,聽白氏、明氏交代一些家務。
這些“家務”,不是油鹽醬醋鍋碗瓢盆什麼的,而是關府和各王公府邸之間的年節往來。
關卓凡號稱“不收禮”,但那是對下屬和外官而言的,和親貴之間,禮尚往來,既不能不送,也不能不收。
收禮不必說,單說說送禮。
這些節禮上邊,要花許多心思,上到親王、下到親戚,一個也漏不得的。且什麼人送什麼禮,既不能過輕,也不能過重,不然就得罪人。輕了固然得罪人,重了一樣得罪人——不是得罪收禮的那位,而是得罪和他同等身份的人士:那誰誰,憑什麼比我收得多?
更不能不小心觸了收禮人的忌諱。不然。送禮就送出仇人來了。
總之。無數的講究。
初初的時候,這些節禮,關卓凡都要親自打理——那個時候,白氏、明氏還不大懂這裡面的道道。後來,居移氣,養移體,見識多了,眼界開了。這些事體的來龍去脈,兩個嫂子也都一一明瞭,關卓凡才放開手,交給白氏、明氏去打理了。
不過,關卓凡雖不具體過問,但其中比較重要的,特別是給宮裡邊兒送的禮,白氏、明氏兩個,還是會跟關卓凡交代一遍的。
這些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