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會是個明君嗎?”洛沁問。
見多了皇家的各種陰險,洛沁對成王人品深表懷疑。
“娉兒放心吧,成王性子溫和,且又有王謝在,是不是明君尚未可知,但他起碼不會像如今的官家那般狠辣。”
為了清除庾氏,自己策劃了一場內戰,死了無數百姓將士,他早該禪位了。
洛沁見謝筠神色自若,又想到時下官家多是聽從世家進言,成王有王謝支援,定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與其擔心皇帝是不是明君,更應該擔心的是世家的腐敗奢靡。
……
廢太子次日處斬,他的妻妾女兒也全都貶為庶人,流放千里,兒子處死,庾氏滿門無一活口。
曾經,庾氏戰功赫赫,兵權在握,是如此的輝煌,門庭若市,高朋滿座。然今時光流轉,歲月無情,庾氏已徹底走向衰落,只剩下一片悲涼。
士族門閥之一的庾氏傾覆,新一個門閥世家會花落誰家呢?
又過了兩日,皇帝深知自己大限將至,生命已如風中殘燭般搖搖欲墜,他連起身都做不到了,只能躺在床上出氣多進氣少。
本該是中年的他,此刻卻蒼白如紙,原本圓潤的臉龐如今已變得枯瘦如柴,顴骨高高凸起,雙眼深深地凹陷進去,似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抽走了所有的生機。
他的嘴唇乾裂,沒有一絲血色,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無力發聲。
在這最後的時刻,他心中最為掛念的便是那昏迷的二子。
於是,皇帝強撐著病體,將眾臣和成王召來。
謝筠立在父親身側,隔著一段距離,抬眼瞧見龍床上那嘴唇發烏的皇帝,他清楚明白,此刻皇帝已病入膏肓。
待眾人來齊,皇帝斜躺著,顫巍巍向床邊跪下的成王下了一個命令:“三郎……咳咳咳……這個位置是你的……但父皇懇請你務必……咳咳咳,務必將二郎送至行宮好生休養,切不可虧待於他……”
成王聽聞此言,不禁淚流滿面,他緊緊握著皇帝的手,哽咽著說道:“父皇且放心,兒臣定當謹遵聖意,悉心照料二兄,絕不讓他受到半分傷害!”
皇帝看著眼前這位淚流滿面、語氣誠懇的三子,滄桑的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三郎的性格他也是知曉的,尊師重道,清正廉明,且他既然當眾答應了,有眾臣見證,諒他也斷不敢對二郎如何。
皇帝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下達了一道至關重要的旨意——傳位於成王。
這份詔書猶如千斤重擔一般壓在了成王的肩上,他卻毫不猶豫地接下了這份責任與使命。
握著這道明晃晃的聖旨,成王強忍激動,跪在龍床邊對皇帝磕了三個頭:“父皇,兒臣定不辱命!肩負起治理天下、造福萬民的重任!”
皇帝兩眼渾濁,微不可察地點點頭,而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陛下——!!!”
總管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響徹大殿,在場眾臣與宮人亦是紛紛痛哭流涕。
德元二十四年九月十二,帝崩,傳位於三子成王晉恆。
一切終於結束了,大晉迎來新的君主,新的局面。
夕陽如血,染紅了半邊天,餘暉灑在大地上,給世界蒙上了一層金色的紗幕。
在這片寧靜的氛圍中,一陣曠遠的鐘聲從遠方傳來,鐘聲悠揚而深沉,彷彿穿越了時空,迴盪在整個天地之間。
它的聲音清脆而響亮,每一次撞擊都像是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
謝筠披霞而來,推開院門,看到的是貌美妻子懷抱垂髫稚兒。
“阿耶!阿耶!”
小小的孩兒掙脫母親,欣喜迎上自己那高大偉岸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