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聽不得別人說誰誰誰家的兒女不孝順老人。
那時候,小小的心裡滿是對孝順的單純理解,覺得不孝順是天大的罪過。
轉眼幾十年過去了,母親也高齡了。
我也面臨著孝與不孝的考驗。
在父親走後的這幾年裡,妹妹給我做了一個表率,我時時檢點和督促著自己。
母親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一輩子與土地打交道。
除了喜歡幹農活,她真的不怎麼講究衛生。
記憶裡她年輕時就很少刷牙,也很少洗澡。
家裡來了客人或者我外村同學來了。
我常常提心吊膽,就怕母親會不會挽起胳膊或褲角。
露出面板上顯眼的汙漬來,讓我在同學面前尷尬。
我家灶臺上的抹布常常是油兮兮的發黑。
即使得空,她會坐在巷子裡與人閒聊個把鐘頭,也不肯收拾衛生。
那時候的我,心裡暗暗埋怨母親,怎麼就不能幹淨整潔一些呢。
母親這輩子最得意的一件事是我現在翻身了。
常年幹農活,母親練就了一手幹農活的技領。
磨耙碾播等耕種技術,不比男人差。
我和弟弟結婚的時候,母親給我們背了點賬。
娟以前常說,嫁給你家,財產沒分到一分錢,還了幾千塊錢賬。
我說以後這話永遠不要提了,母親能供出一個大學生,把我們養活大,已足夠偉大。
幾年前,母親也行動不便之後。
大多數時間妹妹伺候她的生活。
她喜歡在農村,覺得那裡自在踏實。
只有冬天的時候城裡暖和,母親才肯去弟弟家住。
今年前幾個月,由於娟的生病,我有時候顧不上。
妹妹又照顧了一個月。最近我才接替妹妹。
那天,我帶著振振去看母親。
一進門,母親親切地拉著我的手,眼神充滿著慈愛的光芒對我說:
“你怎麼好長時間不來看我了!”
我霎時心裡洋溢著幸福和激動,覺得自己活得這麼有價值,還有人這麼愛我、掛念我。
我和振振大概有一週多沒來看母親了,因為娟看病,我和振振奔波在醫院,實在是抽不開身。
儘管之前我曾無數次批評過母親的一些“毛病”。
比如,不洗澡,每次洗澡都是我呵斥她才就範。
她身上味道很大,我或者妹妹幫她洗完澡,換一身衣服,才勉強能幹淨幾天。
還有過度節約的毛病,總是以種種藉口為由,不讓開燈,不讓開空調。
剩飯剩菜不讓倒,小便之後從不肯按水衝,她說記不得,其實是捨不得怕浪費水。
上廁所用紙,總是撕一小片紙,即使漏在手上也捨不得多撕一點紙,小便用紙捨不得扔,放在一邊晾乾再用一次。
弟弟和弟媳呵斥了幾次,又偷偷把用過的紙晾在她臥室。
捨不得用紙,屁股擦不乾淨,褲襠裡總是汙跡斑斑。
還不許別人幫她擦,怕我們浪費紙。屋裡時常有一股味道。
弟媳被氣得幾次嚷嚷著不讓母親在這個家裡住。
但弟媳說是說,一次也沒離開過母親。
她怕母親一個人,吃不好,穿不暖。這一點,我很感激弟媳和妹妹。
她們為了母親,真的付出了太多。
努力在容忍母親的一切不完美,努力容忍母親的暴脾氣。
做飯拖地,幫我照看母親,給母親洗衣服,也幫母親洗澡搓背。
說實話,有她們在,我就是溫暖的。
有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