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甲必是前鋒營裡的人,看這架勢很有可能是個都頭之類的,而他們只是小卒子。
“都頭,都頭,你撐住啊都頭!”跟著的大漢們七嘴八舌地叫道,然後瞪起銅鈴大的眼睛,很兇地對阿依說,“你還站著幹什麼?還不快給我們都頭治傷。沒看見我們都頭都疼得不行了嗎!”
這人長得膀大腰圓,虎背熊腰,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醫帳裡本就忙得焦頭爛額。他有如洪鐘的聲音在這裡顯得尤為刺耳,阿依覺得自己緊繃的神經被刺激了一下,皺了皺眉,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接著將目光落在臉色越發白已經快不行了的小乙身上。
小甲扶著小乙,雖然明知道另一個傷兵是都頭。大夫會先治療他,但又實在不願意放棄希望。眼巴巴地看著阿依,心裡想著哪怕是大夫先治療那個都頭,他們再等一會兒,也許下一個空檔就能等到接受治療的機會了。
“床被佔了,你先將就一下,扶他躺在地上。”阿依看著小乙,對小甲平聲吩咐道。
小甲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還以為自己領會錯了,呆呆地望著她。
阿依見他沒有動,皺皺眉,看了他一眼。
小甲渾身一個激靈,終於回過神來,忙不迭地點頭,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小乙,讓他慢慢地躺在地上。
小乙臉色慘白,痛苦地捂住腹部,一雙僵硬的眼珠子此時卻漾起了一抹希望,變得略略神采起來。
那都頭身邊的大漢最開始也沒反應過來阿依的意思,張著嘴看著她,現在見小乙被扶到地上躺下,身為大夫的阿依並不理會已經臥在床上的都頭,反而跪坐在小乙身旁,撕去他腹部傷口周圍的衣服,一副準備要治療的樣子,登時怒了,瞪起一雙牛鈴鐺似的眼睛,厲聲喝道:
“你這個小子不來給我們都頭治傷,去理他幹什麼?我們都頭受傷這麼重,你應該先來給我們都頭治才對!我們都頭手底下可是有一百個弟兄,若是你治不好我們都頭,小心我們這一百個弟兄給你好看!這個小卒子看起來也沒怎麼樣,讓他再等一等就是了,還不快點來先給我們都頭治病!”
小乙剛剛泛起光亮的眼神忽然又黯淡了下去,本來結實的身體卻因為滿身血汙抖得像風中的樹葉。
小甲氣紅了眼睛,狠狠地瞪著胡大,卻敢怒不敢言,拳頭握得緊緊的。
阿依當了一陣子軍醫自然知道這軍營裡等級森嚴,軍階越高身份越尊貴,越能享受許多普通士兵無法享受的待遇,連吃飯都是如此,更何況是生死關頭讓大夫救命。
胡大的聲音太大了,讓醫帳裡的大夫們亦皺了皺眉,他們望了望躺在床上的高都頭,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小乙。高都頭的傷看起來慘烈,但卻不致命,然而小乙卻是刀插入腹中,也不知道是否傷到了內臟,再不止血,必死無疑。
然而心裡雖然這麼想著,但秉著自掃門前雪的原則,沒人願意多管閒事。他們是軍醫,醫是很文弱的,可那些兵蛋子們卻全是一群瘋起來六親不認的狠角色,雖說有軍規壓制,可誰知道野獸失去了理性後會做出什麼,沒有人願意得罪這些士兵,擔心惹禍上身。
再說阿依因為沉默寡言和不願意對他們分享縫針技術,在一號醫帳內並不討喜,所以大家也只是多看了幾眼便移開目光。反正那兩個是她的病人,他們犯不著為了一個不討喜的小子得罪一群如狼似虎的大兵。甚至還有人在幸災樂禍地偷笑。
阿依已經準備好了剪刀、匕首、烈酒以及金創藥,雖然胡大的聲音響亮如鍾,震得人直耳鳴,然而她的面上依舊淡淡的,繃著小臉平如止水地道:
“那位都頭的傷勢雖然嚴重,但並沒有生命危險,這位小哥若是再不治療,極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我會盡量快一些,等處理完這位小哥,再來治療你們都頭。”
“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