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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會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雲先生呼了一口氣:“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他是怎麼死的?”

“受盡酷刑而死,體無完膚。”

龍軍開始仔細觀察龍湉的“屍體”,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孿生兄弟,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端詳,世間萬般悲苦,莫過於生離和死別,剛剛相逢卻是永久的離別,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難過的事嗎?死別則死者長已矣,生離卻是漫延剝蝕,一生無法痊癒的傷口。

龍軍一向是冷靜而有理性的人,但只看了一會,他穩定的手就開始發抖,身體抽搐,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因為景象實在太慘不忍睹,已超出了人類的想象和忍受的極限更何況手足連心,再理智的人,也無法剋制心神激憤。

他根本看不出這還是一個“人”!

雲先生的心裡也充滿了傷痛和悲憤,還有內疚,龍湉是他看著長大的,瀝膽披肝換來的是如此結局,白髮人送黑髮人,情何以堪!南北朝時期的著名文學家庾信的《枯樹賦》有句曰:“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悽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就是他此刻的心境。

良久,雲先生問:“你打算如何處置你兄弟的遺體?”

龍軍說:“藏人有一種風俗,叫天葬。就是把死者的屍體送到特定的地方處理後喂老鷹。把身體的全部奉獻給大自然中的鷹鷲才算是走完了人生的最後歷程。”

雲先生點點頭:“我也聽說過,在佛教中,‘佈施’是信徒的標誌之一,佈施中的最高境界就是捨身,佛經中就有‘捨身飼虎’的動人故事,況且,按照佛教教義,人死之後,靈魂離開肉體進入新的輪迴,屍體就成了無用的皮囊,死後將屍體喂鷹,也算是人生的最後一次善行。”

“是的。”龍軍流著淚,轉過頭,望著遠處的雪峰:“我想把他天葬。”

雲先生同意:“嗯,這也許是龍湉最好的歸宿了。”

龍軍的心裡充滿了激恨和復仇的慾望。

兄弟死得太慘,太不人道,他在心中暗暗對天發誓,絕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一定要為兄弟報仇!以血還血,血債血償!

昔日望帝懷念故國,化作子規,啼血哀鳴,今日那漫山遍野的杜鵑,也變作了龍軍的滿腔碧血!

在他壓抑的哭聲中,在歷史“破曉”的時刻,復仇的種子已經播下,歷史有幸聆聽到了嬰兒般的啼哭——生命的成長,正愈來愈變得可以被預期。歷史的足跡正在地平線的盡頭隆隆而起。

——江湖的歷史從此翻開了新的一頁。

二十八、報仇

兩年多以後。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光陰慢慢流趟,如歷史一頁,草木一秋,像一面鏡子,照亮現實,照亮未來。

“櫚庭多落葉,慨然知已秋”,看著庭院飄飛的落葉,滿地的衰草枯萎,柳風就知道,已是秋意漸濃。

他獨立院中,抬頭恰見一群歸雁,掠過長空:一隻孤雁,遠遠尾隨在後。不多時,淅淅瀝瀝,又下起小雨來。秋風瑟瑟,秋雨瀟瀟,無限孤寂、抑鬱之情從心頭湧出。

花開花落,不知不覺兩年多過去了,在這兩年多,發生了很多的事,柳園順利完成了對方山的兼併,透過開採金礦,成為了蜀南最有勢力最富有的世家,威望如日中天,儼然已是新的一股能左右江湖局面的巨大力量,柳風本人更是聲名鵲起,不脛而走。

延續百年的柳方之爭終以柳園的完勝而結束。

曾有人當眾敬佩地問他:“為什麼能將作為宗教聖地的方山和作為世俗力量的柳氏家族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條?”

他笑著說:“這有點似木魚和金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