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
尹馥又說:“對了,我看縣上好多人都往外跑,說是洪水真的發起來了,縣城都要被淹。奶奶,我們要不要避一避?”
奶奶擺擺手,“不避,避什麼嘛?以前又不是沒發過大水,哪次縣城被淹啦?我要留在這裡,看著我這些花。”
奶奶這麼說,尹馥也沒打算和她老人家爭辯。可是一天天過去,尹馥越來越憂心忡忡。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遙遠的人沒有音訊。
尹馥到縣上的公用電話亭給宿舍樓撥了電話,跟劉阿姨嘮了幾句嗑,然後順勢問顧靈生,劉阿姨說,已經好幾天沒看見顧靈生回寢室了。
尹馥本想問問誰認識機械學院的人,找到顧靈生留給學院的緊急聯絡人聯絡方式,可是輾轉多人,還是沒問到。
公園電話亭小小的簷不能遮風避雨,尹馥每一次來打電話,都會渾身溼透。
可是他不在乎,溼透了,就好像回到了分別那天,他們撥開雨霧,朝彼此奔去的時刻。
尹馥希望科學家快點革新通訊方式,要是能隨時隨地都聯絡到相聯絡的人就好了。不過想了想又覺得沒意義,如果對方不想聯絡你,那麼再便捷的通訊方式都是擺設。
三天後。
縣上來了更多的穿著綠衣服的子弟兵,還來了很多領導,市裡的、省裡的、北京的。縣上人心惶惶,原來說不跑的鄰居,昨天已經拖家帶口坐上了火車。
尹馥也著急,勸奶奶走,可是奶奶就是要守著她的花園,不想走,說也沒地方去,去深圳那些地方住酒店可貴,浪費錢。
尹馥拗不過老人家,只好讓奶奶先從花園回家,然後把奶奶給子弟兵們煮的雞蛋、蒸的包子送到江邊,分給戰士們之後,也扛起沙袋幫忙築堤。
也有不少老鄉來幫忙,江堤上,軍綠色之中點綴著各色衣衫。
“哎靚仔,你搬好久了哦,早上就見你在這裡了,你去休息一下啊!”遠處一大爺嗓門比雨聲還大。
尹馥也不自覺循聲望去。
一個年輕的身影,挺拔,消瘦,用手肘擦掉眼前的雨水,跟大爺說了句什麼,繼續彎腰搬沙袋。
“哐——”
尹馥懷裡的沙袋掉下,濺飛泥水。
那人穿著一身黑色,背的斜挎包上,掛著他不久前做的山茶花標本。
你會不會不要我?
尹馥看著他,雙唇微張,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
雨瓢潑在他的面頰上,他烏黑的頭髮都溼透了,耷拉在額前淌著水,水流在他臉上,一汩一汩的水像畫卷,尹馥覺得不真實。
直到顧靈生扔下手中的沙袋,從揹包裡拿出一把傘撐在他頭上。
“你……”尹馥只說得出這一個字。
你怎麼會來?是因為我來的嗎?那天在火車站送走我,原來不是永別嗎?是我感受錯了嗎?可是他一個問題也問不出口。
顧靈生垂眸看著他,等了很久沒有等到他說完一句完整的話,而後攬上他的肩膀,將在暴雨中岌岌可危的傘斜斜撐在他頭上,而自己的一邊肩膀已經裸露,淋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