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衣服穿上。”
顧靈生想支撐自己坐起來,勉強撐起半邊身子又倒下去。
“哎——”
尹馥跑過來扶他,給他穿好衣服,跑去給他少了一杯水,到房間打溼了毛巾墊他額頭上,又著急地問他的症狀,問完了,著急忙慌地跑出去買藥。
門關上,顧靈生拿下冰涼的毛巾,貼在鼻尖。
還能聞到尹馥的手留下的味道。
他知道自己會病這一場,出發之前,師父告訴了他。他來幫助尹馥和奶奶躲過洪水,是替他們選擇了一條相對順遂的世界線,但厄無法憑空消失,只能相抵,所以他讓別人躲過痛苦,自己便要付出代價。
但顧靈生是慶幸的,因為病的是他,不是尹馥,也不是奶奶。
奶奶……
顧靈生想起昨天不小心在抽屜裡看見的化驗單,想起師父說過的:他和尹馥相愛,最終導向的結果是家破人亡。他沒有家,那麼這個承受這個結果的,很可能是尹馥。
顧靈生閉上眼睛,忽然覺得胸口沒由來地疼。
顧靈生再次睜開眼睛時,尹馥和奶奶都坐在他的床邊。
還沒反應過來,奶奶就將手探到他額頭上。他清晰地感受到奶奶手背的皺紋,裡面鐫刻著她含辛茹苦的歲月,她獨自一人將孫子拉扯長大的後半生。
“應該是燒起來哩,馥仔,拿體溫針測測。”奶奶的手從他手上拿下,伸進被子裡,抓住他的手,“小顧,都是因為幫我們你才淋雨受涼的,你和馥仔一樣大,奶奶真是看著心疼……”
奶奶的手心也是粗糙的。
顧靈生忽然想到媽媽。他不確定媽媽愛不愛他,媽媽總和爸爸吵架,覺得爸爸在油田裡不上進,評不上標兵,丟臉,因此也常常遷怒到他的身上。後來媽媽就死了,在他還未來得及學會親情的存在之前。
“來量體溫。”尹馥拿了體溫針給他,又對奶奶說,“要不要先吃退燒藥啊奶奶?他燒得好燙。”
“想什麼哩?不超過385度不能吃退燒藥的。”奶奶揮開尹馥,避著尹馥的眼神,又說,“你也長大了,有的事情自己要學會做嘛,不要總想著問奶奶,奶奶也是會……”
後半句話她沒說下去。
尹馥一屁股坐在奶奶身邊,撒嬌道:“奶奶嫌我煩吶?不管,我就問奶奶!”
顧靈生安靜地看著這一幕。水銀體溫針的很冰,他身子打了個顫。
如果他將成為破壞這一幕的罪魁禍首,那麼他永遠不可能原諒自己。
顧靈生迷迷糊糊睡了一天,做了好多個夢。
夢裡,他的胸口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著,他就要喘不過氣,可是突然,穿著一身白大褂的尹馥從遠處跑來,替他搬開了大石塊,一下子撲到他懷裡,還罵他是笨蛋。
醒來時,窗外已是夜幕,尹馥坐在一旁的床上,移著枕頭打盹兒。
窗簾拉得不嚴實,街邊的路燈將雨絲漫在窗玻璃上的紋路打在他臉上,有一種靜謐的美好。就像瓷瓶,誰也不忍心打碎。
這個比喻讓顧靈生想到自己當初把尹馥的花瓶碰掉。那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