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顧靈生還是倒了三趟公交車去了花鳥市場,又在裡邊走了好幾圈,終於找到一盆盛開的山茶花。
他不知道那男孩兒那盆開出來的會是什麼顏色的花,他買的這盆是白色的,他很滿意,白色總與純潔掛鉤,一如那男孩的笑容。
他住在一樓,近水樓臺先得月,於是天天偷看男孩和劉阿姨聊天,天天偷看他的笑容。顧靈生生在骯髒的油田裡,從沒有見過那樣乾淨的笑容。
顧靈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山茶花,喜不喜歡《霸王別姬》,是不是來自南方,會不會一輩子都追著他跑,但自打去年秋天入學時第一次在宿管室瞧見他,就再也忘不掉了。
他知道結局不好,所以他忍。他忍了一個月、兩個月、一個學期……還是沒忍住。
1998年的冬天真冷啊,顧靈生一整個寒假都在想,男孩那麼瘦,要怎麼捱過冬天呢?
就這樣想了一個寒假,今兒他終於見著男孩了。男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棉服,襯得他更加乾淨漂亮了,笑容在他臉上還是那樣純淨溫暖,彷彿寒冬也不忍從他身上踏足而過。
他看呆了,忘了手上拿著撐衣杆,一個不注意,撐衣杆就把男孩的花給懟了下去。
懟下去了之後他才想起來師父在捱打,又急匆匆地往外跑。他不知道自己給人留下了怎樣的第一印象,但總之一定是不好的。
可是好與不好又有什麼用呢,反正結局也不會好。
師父說過的:“有無數條世界線凌駕在你們身上,可是所有線的終點,都是分離,甚至死亡,家破人亡的亡。”
而現在,坐在尹馥床邊的顧靈生覺得自己在做夢。
他明知道自己和他沒有好結局,明明決定陪他葬完花之後就不再來往,還是無可救藥地在尹馥擔心地看著他說“你受傷了”的時候,跌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對了,他終於知道了男孩的名字。
“對啦,我叫尹馥,馥郁蘭香的馥。”上樓的時候,男孩是這樣對他說的。
馥郁蘭香的馥。
顧靈生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山茶花,覺得這名兒真適合他。
他覺得自己也應當自我介紹一下,但又覺得說自己名字特別扭特傻帽,“顧”字在嘴邊做了好久的準備也沒衝出口。
“我知道,你叫顧靈生。”尹馥撓了撓頭,“嘿嘿”笑了兩聲,“我跟劉阿姨打聽的,不介意吧?你……名字好好聽啊。”
尹馥臉上是那種天真爛漫的笑,那種他偷看過無數次的笑。此時此刻,這個笑容是給予他一個人的。
他怎麼會介意,他高興都來不及。
“可能會有點疼。”找到藥膏的尹馥搬了個小木凳坐在他面前,拉過他的手。
肌膚接觸的那一刻,天知道表面裝得比1998年的冬天還冷的顧靈生心跳得有多快。
就是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腦中閃過許多想法,比如他那怦怦直跳的心究竟是因為預先知道尹馥是他所謂命中註定的那個人,還是因為尹馥這個人本身。
可是當那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