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陵靜靜看了她一眼,輕垂眼瞼,帶笑嘆氣,半真半假道,“原先是我眼拙,我已經甚悔,你就莫要再戳我傷心處了!”
明思莞爾笑道,“哪裡如此嚴重,我也沒三姐姐說得那樣好。”
司馬陵笑了笑,端起酒盞,“來,陪我喝一盞!”
明思一愣,還是端了杯,“好。”
飲盡之後,不待明思動作,司馬陵取了酒壺替兩人斟滿,明思見狀笑了笑,也未爭搶。
放下白玉金壺,司馬陵笑道,“我已經許久未像今日這般高興開懷。”
明思笑道,“朝中的事兒眼下可是好些了?”
司馬陵頷了頷首,忽地抬眸,“父皇壽誕那夜,你可是故意的?”
明思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他是指的襄城侯世子一事,心中頓時一顫,卻又不知他知道了幾分,只鎮定道,“我先前聽得他醉得有些胡言亂語,後來見他情形不對,便想著上去擋他一擋……”
“果然這般——”司馬陵輕輕嘆氣一笑,“他滿嘴胡言,父皇最近身子也不大好,若真是衝撞了,還真是可大可小——我又多欠了你一個人情。”
明思看了他一眼,“那後來呢?襄城侯那事現在情形如何?”
司馬陵淡然一笑,“襄城侯世子對父皇大不敬,我將人證送到杜老夫人處,她向皇祖母請了罪,言明襄城侯乃是有愧聖恩而自盡,前幾日已經將襄城侯的遺體領回,同襄城侯世子一道扶柩回鄉安葬。”說著唇角淡淡嘲意,“至於其他人,眼下自然也不會再鬧。”
明思頓時瞭然——杜老夫人也是聰明人,也就是說她同皇室做了一個交易,用襄城侯一事的退讓換了襄城侯世子的平安。
司馬陵看著明思神情便知她已經想明白了,遂微微一笑,舉杯道,“此番真真多謝!”
明思笑道,“方才不讓我言謝,太子哥哥自己卻要客氣,豈非不公?”
司馬陵一愣,旋即清越一笑,“倒是我不對,那便自罰一杯!”
言畢,一飲而盡。
放下酒盞,只見玉面又添幾分潮紅,眼神卻更加晶亮,定定地望著明思,“我往昔諸多不好,你當真不再惱我?”
看著司馬陵眸光中的認真,明思微微一愣,眼前忽地浮現出瀅孃的面容,神情頓時一僵,那欲出口的話也頓在了口中。
半晌,明思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抬首清眸若水,“我以前曾很是惱過你,可如今知道的事兒多了,也多明白了許多道理。過去的事兒咱們都不要再提了。”
司馬陵靜靜地望著她,他看得出方才那一瞬,明思是有些遲疑的。那一刻,他的心也有些懸起——可最後,明思還是說了不言及過去,也就是說她還是諒解了他……
司馬陵只覺心底萬千滋味莫名,少頃,輕輕一笑,“好!”
既是想著放下,明思神情中也是釋然的笑意。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當年他不過是一個孩童,若真要論,自己也有過錯,又豈能將過錯都推到他身上?
不如放開。
遂輕笑道,“其實我不過假做大度,實際不過想靠著大樹好乘涼——太子哥哥這棵大樹可是金貴難得,他日若是明思犯了錯,還望太子哥哥念著今日,莫要怪責才是。”
司馬陵微微一怔,頓時猜到了明思的心思——她此言應是半真半假之意。
也許是為四夫人的身份埋下伏筆,也許是為她自己的那些隱瞞。以她的聰慧應該早已想到,長此下去,有些事兒未必是全然瞞住。
她願意同自己親近,想必也有這些緣由在吧。
想明白了,遂在心底無奈一笑。
自己怎會捨得怪責於她?
至於大樹之言,自己倒是希望她靠得愈近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