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待慕容宇出了馬車才長吁了口氣,她不願這樣與他曖昧不清,但孩子在他手裡,她怕惹惱了他。現在,那孩子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是她所有的希望。
不知是什麼緣故,清早時,她為自己把脈,除了因為小產造成的氣血不足,她體內的斷魂散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經過這一場浩劫之後,她的整個人都是新的了。
到底是誰為她驅散了寒毒?是無界,還是慕容宇?她也沒再多問,因為心裡牽掛著那生死不明的嬰孩,足以讓她忘卻了任何事、任何痛。
“西巖,保護好太子妃。”慕容宇的聲音不大不小,盛夏聽得見,微微抬起眼。
“是,主子。”西巖沉穩,又知事故,有他保護她,慕容宇還是很放心的。
他們出發時,已過晌午,慕容宇帶著另外兩人不知去向何處。秋風徐徐,簌簌吹過路邊泛黃的樹陰,那種樹葉相互碰觸的聲音恍然是一種令人愉悅的聲音。而盛夏的心,並不歡輕鬆。
“老夫人,前面擁堵,需緩些前行。”馬車停了下來,盛夏透過簾子的縫隙睨見人群紛湧地往同一個方向趕去。
他們的臉上盪漾著悲傷,像是在奔喪,穿著素衣,挎著祭品。
盛夏還不知,她那燒焦了的“屍體”在晨曦初升時就被掛在城樓之上,那來來往往的素衣百姓,大多是前去祭典她的。
不論蕭啟瑞給了她什麼罪名,那些燕京城的百姓篤信她就是蓮花神女,且對她作為天牧國皇后期間所做的那些事感懷在心。
試問天下間,有哪個皇后會冒著風霜為百姓們擺醫攤,又有哪個皇后會化身郎中去救治患著瘟疫的百姓?
唯有他們的蓮毓皇后這麼做了。
原本一刻鐘的路程,馬車走了足有半個多時辰,越臨近城門口是越是感覺得到漫天的傷悲壓城。
“馬車內是何人?”守門的侍衛將西巖攔下,西巖堆著諂媚的笑臉,好聲好氣地說:“裡邊是我家老夫人,鄉下的侄子病了,她去看望。”
侍衛掀開門簾,易容的盛夏低著眉目,臉上的疤痕已被人pi面具遮掩,她沒開口說話,侍衛想問什麼,西巖悄悄按住他,從袖子裡掏出一碇碎銀子,“官爺,老夫人體虛受不得風。”
侍衛收了銀子,立刻放下門簾,示意放行。
馬車出了城門口反而寸步難行了……
官道上、城樓邊,滿目望去皆是身著素衣的百姓,成百上千人聚集在此處卻沒有喧譁,只是天空凝著一片氤氳和嗚咽,和這好天時形成截然相反的對比,更看得人心裡沉鬱。
盛夏掀開手邊的簾子,順著他們跪拜的方向望向城樓。
呵,那不是她麼?天蠶絲制的鳳袍披身,鳳冠覆在燒焦了的頭顱上,一根紅綢緞將她懸掛在城樓之上,灰色的城樓更映襯了這樣明豔的色彩,彷彿這扇門便是地獄的入口,妄入者的下場就與她一樣。
這樣醜陋的屍體連她看著都心生厭惡與恐懼,不願再去看第二眼,而這些淳樸的百姓們卻仍對著她的“屍體”祈禱、叩拜。
“我聽說蓮花神女以身救國,為了黎民百姓遁入阿鼻地獄,才變成了這副模樣。”
“神女她一定是回仙界了……”
“聽說南越國不打了,退兵了,都是神女的功勞啊!”
細細的碎語入耳,已泛不起她心中的波瀾,放下簾子那一瞬她瞥見瞧見遠方山丘上的幾抹身影,心裡一窒,對著西巖道,“停一下。”
西巖雖然謹慎,卻仍是停下馬車,盛夏並沒有下車,只是坐在窗邊凝視著山丘,晏文欽帶著衛子琪和雪狼站在那兒。
他似乎知道她今日出城……
衛子琪抱著雪狼傷心地哭泣著,雪狼靜靜地望著馬車,盛夏幾乎肯定,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