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被他瞧見了,還不得領回去?讓本谷主回去怎麼跟姬副使交待?”
謝描描心頭一跳,這是幾天來第二次聽見秦渠眉的訊息,只覺心內激盪,又怕被葉初塵看出來,只得閉了眼睛,感覺馬車開始走動,搖搖晃晃,眼皮越來越沉,身如飛絮,全不由已,只隨著這馬車載向不知名的地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刻或者更久,馬車停了下來,她耳邊一直有人語喧譁,只是這會卻靜了許多,正在這時,聽得外面有人粗暴的喝道:“開啟車門,檢查!”
陽光射了進來,她努力睜開了眼睛,眼前是一個大鬍子的陌生男子,鐵甲在身,長劍挑開了車簾,反射出一片寒光,正打在謝描描的臉上,令她剛剛睜開的眸子猛然合了上去。她旁邊坐著一臉驚恐的葉初塵,便如誰家一個被官兵嚇得有些瑟縮的富家少年一般。
那大鬍子官員甕聲甕氣道:“秦兄,裡面只有一個病女人跟個富家子。”
葉初塵心內緩緩漾開了找到對手般的興奮笑意:不過是兩三天功夫,這位紫竹山莊的莊主便已經與一個素不相識的守城官兵稱兄道弟,行事可謂雷厲風行。
謝描描強忍著刺目的劍光,再次睜開了眼睛,只聽得車外那熟悉至極的聲音道:“胡兄,讓我看看。”
刀劍之光撤去,馬車內一亮,那鐵塔般的鬍鬚漢子退了回去,車內再一黯,秦渠眉的那張俊朗的眉目便伸了進來,只是唇角緊抿,眸中焦慮之色被她一覽而過,彷彿還在昨天,他滿含笑意的溫柔眼神纏繞在她身周,那粗壯的握慣了刀劍的手指正細細梳理著她的長髮,將那青絲盤繞成一個圓圓的如意髻——那時候她也曾有些嗔怪道:“相公,你就只會盤這一種髻嗎?”
旁人瞧來冷若冰霜的男子,彼時唇邊帶了笑意,反詰道:“為夫比你強一些。描描,你除了道士髻,難道還會盤別的不成?”
她傻傻的住了口。
便如此時一般,車廂裡靜得針掉可聞,而她,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怔怔的瞧著她,目中漸凝了淚珠,豈料秦渠眉的目光只除了剛看見之時細細將她打量了兩眼,目光側轉看了旁邊葉初塵一眼,神色黯然,退了出去。
她心內狂喊:“……別走……再看我一眼,再看我一眼……”
車簾被放了下來,隔絕了來自外面的陽光,連同希望。
那凝在眼眶中的淚水,終於掉了下來,滾落如珠,掉在緊蓋在她身上的青布棉被上,立時沁了進去,只餘一點暗藍色的印記,再難尋覓。
馬車緩緩開動,那曾經被她假嗔著嫌棄過的男子,笨手笨腳從不曾體貼過別人的偉岸男子,一次次立在她眼前,在那些她痛失雙親的日子裡,成為了她的倚仗,天冷加衣,飢寒加餐,在她病倒之時一夜夜守在床前,不厭其煩的逗她開心,逼她戒酒,縱她成性,點點滴滴,終究不復記憶,擦身而過……
被莫測的命運載著漸漸與他背道而馳的她,在馬車裡全身無力,掙扎逃離不得,終於淚流成河。
念前事
ˇ念前事ˇ
聞蝶谷的六月,草長鶯飛,百鳥婉啼,佳花茂木,粉蝶翩然,偏偏林中一株百年老樹之上橫倚著一名女子,看年紀大約十六七歲,梳著道姑頭,布衣單衫,睡得酣沉。
遠遠的跑來一名淺粉色衣裙的小丫頭,約十三四歲,圓圓的臉蛋襯著圓圓的明眸,很是嬌俏可愛,腳步如飛,衝進了林中去,仰頭見得樹上睡得天昏地暗幾乎要掉下來的少女,無奈的嘆了口氣,喊道:“小姐,吃飯了!”
樹上的道姑緩緩睜開了雙目,杏核微瀾,含糊的應了一聲:“唔。”又半閉了眸子欲睡去。
小丫頭在樹下跺了跺腳,連連嚷嚷:“小姐,是不是讓小環現在就去叫姬副使她老人家來叫你吃飯?”
樹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