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號的也只有你。”
“屁話,老子從來沒有摸過舵把,不翻船才怪。”
石堅道:“放鬆下來,對,把它看作投石機的肱臂,你每天都要摸的。坐到椅子上去,直腰收腹,用虛靈頂勁。”他的聲音像是馬車馳在平整的青石道上,分外有種沉穩的力量。
“我真的能行嗎?”
石堅果斷地道:“你畢業於帝國講武堂,那是最好的航海學院。你生來就是屬於大海的,看,現在破浪號就在你一個人手裡。你就是艦長,你就是曦神,全船人要靠你才能活下去。用心去聆聽大海,就像早晨時一般。”
…… ……
石堅微眯起眼,如夢中囈語般:“大海從來不會發怒的,她更像是一個溫柔的女人。和風細浪是她溫柔的雙手,狂風只是她的嬌嗔。去感受她情人般的撫摩吧。”
“老子還沒摸過女人的手。”虞佳小聲嘀咕道。
它靜靜地匍匐在中艙甲板上,被鐵鏈和堵木束縛住的身軀,隨著風浪顛簸。在人類眼中,它是梨木與生鐵組裝成的死物,生來就要被操縱。牲畜尚要馴服,而機械卻可以如臂使指,它善良得幾乎不會反抗。
然而,不會反抗並不意味著沒有生命,沒有性惡。愚蠢的人類只迷信於自己膚淺的眼睛,承認它的力量,卻不擔心它的報復。比起牲畜,機械更善於隱忍,它將刻骨的仇恨掩藏在馴良的外表下。一旦得到自由,它可怕的力量就會把驅役者碾成碎粉。
行駛在怒風惡浪中,船身急劇顛簸。大自然的偉力透過甲板傳到它身上。它似乎倏然間覺醒過來,掩藏在馴良外表下的仇恨勃然而發。它不住地來回隳突,上下跳躍,只為掙脫人類的束縛——那根捆綁著讓它無法動彈的鐵鏈。
它叫“黑風”,是投石機中臥在最左的一具。為了方便裝載,它被拆卸開,放在一個方形的鐵箱中,長長的肱臂架在上面。貪圖安逸的人類又給它四個輪子,更使其如虎添翼。
脆弱的木椽吱吱地呻吟,鐵鏈傳來的力量就要讓它崩潰、斷折。
尾艙望去,漆黑籠罩著大海,只有風浪的咆哮不間斷地傳進,伴隨著細雨般的水霧。那是浪頭撞碎在甲板上的飛瓊濺玉。虞佳索性半眯起眼,全靠身體去感知風浪。麗日心法不覺間運起,早間與大海相融的感覺又回到了心中。
大海是有生命的,石堅說過,要用心靈去聆聽。每一次風浪都有預兆,只要避虛就實,就能履險如夷。他的雙手靈活地擺動,恰倒好處地讓傾斜平衡,化顛簸無形。眼睛雖不能視物,但大海就存在於他腦中,每一波颶風、每一次浪頭都生動地傳達,就好比一張縮微的輿圖擺在眼前。
四方石碇以及擋水板消弭了不少波盪,而愈趨成熟的操作更讓破浪號穩如磐石。山崩海裂的巨浪中,甲板上只能感觸到細微的波動。
石堅靠在艙壁上,笑罵道:“你他孃的還是個天才,跟我學當舵手吧!十年後,你會是西巰島上最出色的。”虞佳矜持地道:“不止你一個人這麼說過,但我是炮手,將來要做艦長的。”
“孃的,”石堅罵咧咧地,“你還蹬鼻子上眼了。你那點鬼心思我還不明白,每天賴在舵手室,早把操縱的技術揣摩透了。否則哪能這麼快上手。”虞佳嘿聲笑道:“艦長對每個位置都要熟悉,單是個出色的炮手也不成。”
石堅有些興奮,一改往常的惜字如金,譏諷道:“還說得真像那麼回事。你要是能作艦長,曦神明天要從西邊爬起。”虞佳神色越發淡然:“天有不測風雲,還真說不準呢。”
他全神貫注地扶著舵,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自信,暗淡的燈光下身遭籠罩著圈光環。仰視過去,背影如玉山般崔巍挺拔。石堅還真被他的氣勢懾住,一時怔楞不語。
只可惜,這傢伙沒半會兒就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