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緊,要緊的是,歷史的願望己經和正在實現。
於是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人類來到二十一世紀,世界消除戰爭,中日友好並且成為一家人。那些山田松井的後代們握著我的手說:既然是一家人,當初何必打得你死我活呢?
我醒來後覺得似是而非;遂棄之腦後,不提。
〃密斯摩,你真的相信蔣先生能夠打贏這場戰爭嗎?〃當汽車停在路邊躲避空襲的時候,憂心忡忡的端納先生用英語小聲詢問略顯疲憊的宋美齡。
蔣夫人憂鬱的目光注視著正在天空中盤旋尋找目標的敵機,沒有馬上回答顧問的話。 接連幾天的前線生活徹底攪亂了天人的心境。
在上海的醫院和紅十字會,她看到成千上萬的傷員很快擠滿了狹小的病房,繼而好像溢位來的血水一樣將濃重的血腥味兒迅速蔓延到附近的街邊和居民區。藥品匱乏,醫護人員不夠,轉移傷員的車輛奇缺,上海各界都被動員起來支援前線,許多大中學校的女學生志願到醫院當臨時看護。但是前方受傷的官兵還是源源不斷地抬下來。
問題在於,這樣的戰爭打下去,付出這樣慘重的代價,中國的前途有希望嗎?夫人是基督徒,基督徒誠然不願意看到血腥的戰爭禍及無辜的人民,內心虔誠地為一切死難看祈禱,但是夫人畢竟又是統治集團的一員,她的個人和集團利益決不允許放棄抵抗,放棄抵抗就意味著付出更大的犧牲。因此當她在上海進行戰地慰問和發表演講時,她都是以一個堅定的愛國主義者而不是聖母瑪麗亞的面孔出現的。以蔣夫人為首的戰地慰問團在上海大張旗鼓的慰問活動與其說是鼓舞士氣,不如說是一種姿態,它向全世界表明中國政府決不屈服的意志和決心。在國內外記者雲集的上海前線,蔣夫人的行蹤自然十分引人注目,她在前線的一言一行都透過電波傳遍全世界。但是端納對九國公使團的遊說卻非常失敗,顧問先生過高地估計了私人情誼的作用,各國大使所代表的國家利益決不會為個人情誼所動,因此他們都表示不願意進深地捲入中日戰爭。只有美國大便答應提供部分藥品援助以表明人道主義立場。當他們終於一無所獲地離開噩夢一般血流成河的上海前線時,夫人陡然變得心情黯然,顧問先生的話無疑像小錘子敲到她顫抖的靈魂上。〃先生,我想我們會堅持下去的。〃夫人用英語低聲回答。
〃我看到中國人到處流血犧牲,我敬佩他們的勇氣。請原諒我的冒昧,如果犧牲仍然不能取得勝利,那麼這樣的犧牲有什麼意義可言呢?〃
〃我們中國有一句古老的格言,叫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說的是寧願選擇做粉身碎骨的玉石,不做卑賤的完整的瓦片。〃
〃粉碎的玉石難過比瓦片更有價值嗎?”端納先生攤開雙手,表示不可理解。
〃這是我們中國人的生死觀,先生,〃夫人平靜下來,望著這個比她大二十幾歲的父親般的老朋友說道,〃我知道這不符合你們西方人的道德觀,你們看重人的物質存在,我們則更看重人的精神存在。〃
〃我的上帝!〃端納輕聲嘟噥道,〃密斯摩,我原先以為你到美國生活,上帝己經把你變成一個西方女人。現在我才明白,人的靈魂是不能改變的,你永遠都是一個道地的東方女人。〃
〃謝謝你,我的端納叔叔,我們該上路了。〃夫人臉上終於浮現一絲疲憊的笑意,敵機遠去,她挽起這位滿頭白髮的外國顧問的手登車繼續出發。
這一天夫人的日程安排是返回蘇州並在後方醫院繼續看望和慰問傷員。
上海警備司令部派出全副武裝的憲兵車開過,另有第十五集團軍總司令陳誠派出的一個警衛排沿途護送,許多報館記者得到訊息都找關係搭乘軍車隨同採訪。但是這天天氣晴朗,日本人的飛機出動特別頻繁,在公路上到處轟炸掃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