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雷炸響,新的風雨將至。
一盞茶後,狹窄的小巷中傳來跌撞紛雜的腳步聲,不斷有笸籮、竹竿之類的雜物被推倒,但依然阻擋不了燕王府侍衛們的追殺。
沈硯將斷指昏厥的小孩推入巷角的雜物堆中藏好,這才身後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另一個小孩兒道:「快跑!不要停!會被殺死的!」
明明他也只是個剛滿七歲的孩子,卻像個小大人一般魄力十足。
頭頂的瓦礫傳來細響,沈硯警覺,顧不上雜物堆中那個昏迷的孩子,拉起另一個還能動的就跑:「走啊!!」
儘管只來過長安幾次,但他依舊記得通往聞府最近的幾條街巷,兩腳生風沒命地朝前跑,跑得耳畔風聲呼呼作響。
「嗚!」另一個小孩體力不支,被磚石絆倒在地,大哭起來。
「你……」來不及說話,黑影已相繼聞聲從簷上滑下,鬼魅般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往後退,後路亦被堵截。
「完了……」沈硯到底只是個孩子,饒是再膽大心細,見瞭如此場景也難免慌亂起來。
「我不怕你!我是男子漢,我爹是大晟的英雄!」沈硯聲音發顫,卻努力挺起稚嫩單薄的胸膛,握緊了隨手撿來的木棍。
千鈞一髮之際,凌空傳來一聲輕喝:「找到了,在這邊!」
燕王府的死士們被引開了注意力,紛紛拔劍調轉身形。兩派一遇勢同水火,狹窄的巷子中霎時一片刀光劍影。
片刻,鏖戰停歇。
小花利落地卸了最後一名死士的下巴,防止他咬舌自盡,而後起身吩咐其餘聞府侍衛道:「將活口帶回去,好好審問。」
「大壯!」沈硯稚嫩的嗓音幾乎破了音。
小花險些一個趔趄,抬手擦乾劍刃上的血跡,轉身無奈道:「小沈硯,說了多少遍了叫我花叔叔!」
「大壯!你來得太晚了!」沈硯聲嘶力竭,強忍著沒有落淚,丟了棍子便撲入小花帶著血腥氣的懷中。
「哎哎你這小孩兒,當心臟!」小花舉起雙臂,不讓手上的血跡弄髒了孩子。
聞致逆著光站在巷口,宛如神祗,喚道:「沈硯。」
「舅舅!嗚嗚嗚!」沈硯像人形箭矢,調轉方向一頭扎進聞致懷中,小小的身軀微微發顫,暴露了他這些天所受的苦與驚嚇。
聞致緩而艱難地蹲身,抬手按在沈硯稚嫩的肩頭,許久方沉穩道:「沒事了。」
沈硯抬起一張和沈兆極為相似的臉來,白嫩的臉上滿是信任,用力點頭道:「我就知道舅舅一定會來救我的!阿孃說了,舅舅是全天下最厲害的小戰神!」
聞致一怔,抬目望著沈硯,像是透過沈硯的眼睛看到了另一個人。
聞致將沈硯帶回了聞府,所有人都長舒了一口氣,尤其是聞雅。
其餘的質子活下來了兩個,另外兩個成年的死了一個,屍首第二日在放生池中發現了,另一個不見蹤跡,不知是逃去了什麼地方還是又落入了李緒手中。
不知聞致事後是如何收尾的,總之緊繃了許久的聞府,終於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三月末,天放晴,滿目綠濃紅淺,殘花滿地。
沈硯到底是個男孩子,即便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兇險至極的綁架,回來休息了幾日便恢復了活力,開始沒事人般帶著小含玉滿府亂竄,上樹掏窩,池中摸魚,沒有片刻的歇息。
小含玉正愁沒有同齡玩伴,對這個漂亮有趣的「硯哥哥」十分感興趣,每日小尾巴似的跟著他跑。
明琬得了空閒,與聞雅一同坐在陽光疏朗的花枝下閒談,一個執筆批註初刻醫稿,一個捻著繡花針繡一隻栩栩如生的祥雲瑞鶴。
隔壁傳來小孩兒們清脆的笑聲,明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