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起來了,奈何他不肯跟我走啊。是勳沒有辦法,只好站出來幫曹操說話:“天子既遷都定許,所在不遠,而袁術不輸賦稅,不貢方物,是其罪也。”不行職貢就是不敬天子,不敬天子自然應該征伐。
鄭玄一舉笏板,朝向劉協:“請天子下詔,以此責問袁術,並徵其入朝,倘其不行,則可明大義於天下,再伐不遲。”
曹操一聽,原來你不是反對打袁術,你老先生是想要維護朝廷的權威,先敲定了袁術的罪狀再去打他——雖然有點兒死板,太過執著於程序正義了,好歹不是故意拆我的臺。想到這裡,面色微霽:“吾料袁術必不應徵……”開玩笑,讓袁術放下軍隊孤身到許都來?殺了誰他也不肯幹啊——“可先整備糧秣、物資,待申明其罪後,即可與伐。”
誰料到鄭玄還有話說:“天子新遷都許,城堞才完、宮室粗建,太學尚未竣工,倘若南征,錢糧何來?”曹操心說你大司農管著國家財政呢,有多少錢糧,夠不夠打仗,你還不清楚嗎?——“月前荊州劉表、冀州袁紹、河內張揚、南陽張繡等皆有糧秣送到,以資王室,豈不可用?”
鄭玄反駁道:“古者春夏不徵,以便農也。今朝廷雖有糧秣,淮南卻無,所行之處,行將田地荒蕪,百姓流離。淮南雖為袁術治下,豈非大漢之民耶?使淮南廢農,與國何益,與民何德?”
是勳心說您老先生這就有點兒過分了,說起打仗,我雖然也是二把刀,倒是比你更熟悉一點兒,當即答覆道:“朝廷有糧而淮南無糧,以有糧對無糧,伐則必取。若待淮南亦有糧時,則戰無必勝之算,敵有頑抗之心,遷延日久,死亡必多。況,袁術在淮南橫徵暴斂,百姓困窮,即便有糧,乃術所有,非民所有也。取淮南而早興耕織,與國為益,除暴虐而撫以王道,與民為德。”
鄭玄捋須微笑:“是少府能見及此,亦不負為王臣也。”轉過頭去再奏劉協:“臣請將庫藏糧秣,一半輸軍,一半暫留,以待戰後賑濟淮南之民。”
聽了這話,曹操和是勳全都大舒了一口氣,心說你老先生拐彎抹角的,原來是這個主張——早說呀!其實鄭玄並不反對戰爭,他的理想是要重振漢室,復歸一統,又不是讀書讀呆了的貨色,也不會妄想光靠著德行而不靠打仗就能達成這一宏偉目標。他是要提醒曹操,你如今奉天子而行,就必須得發動“義戰”,一要把握大義名分,二要多為百姓考慮——統一戰爭中可能受到波及、傷害的那些老百姓,可也全都是大漢子民呀!
從朝堂上退下來以後,是勳就問鄭玄,說您要是有啥主張就直接提吧,幹嘛非要跟曹司空針鋒相對,差點兒鬧出誤會來?鄭玄輕輕搖頭:“曹公若公而無私,必不會誤會老夫;若有私弊,則老夫以此警示也。”是勳心說公私之間,哪兒能分得那麼清楚?純忠之人,從來就沒有好下場啊——可能王修例外。但是他知道勸不服老頭兒,只好假模假式地鞠躬如也:“先生教訓得是,弟子受教。”
回過頭來又去找曹操,轉達了鄭玄對自己所說的話。曹操捋須沉吟了好半天,才喟然長嘆道:“鄭康成真老成謀國之士也。”是勳心說你這斷然不是真話……或者不是完全的真話。不過你放心,倘若我的記憶沒有錯,鄭玄也活不了幾年啦,你以後再想找這種束手縛腳的道學家,恐怕都找不到……嗯,也說不定日後的荀彧還會接鄭玄的班兒。
當然啦,鄭玄不會這就翹辮子,但是是勳沒有想到——也是他沒記清楚——朝廷的詔書下到泰山,應劭卻因病而不能應召,然後沒隔倆月,竟然就此掛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