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曹營,見到了張昭、張紘,才知道竟被是勳不幸而言中。三人整日如坐針氈,可是曹操也不肯放人,也不向他們通報前線的戰況,空有滿腹智計卻都施展不出來啊,唯有對泣而已。
曹操展開是勳第二封來信,首先是為黃射講情——那是因為是勳恰好收到了黃射發過去的求救書信。但他在信中並沒有說自己跟黃射如何如何好交情,也不提黃射有什麼才能,殺之可惜,只說了一句話:“殺之無益,留之無害也。”曹操你又不是屠夫,不以殺人為樂,那麼殺了沒好處的傢伙,你殺他做甚?留下沒壞處的傢伙,你就捏著鼻子留下好啦。
曹操覽信,不禁莞爾,心說黃射剛窺破了江東、江夏聯兵的陰謀,立下大功,並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向我稟報的,我現在就算想要殺他以威嚇黃祖,都下不去手啦——正好賣是宏輔一個面子。
繼續往下看,卻不禁緩緩地皺緊了眉頭。隨即遣劉放召喚荀攸、賈詡等人前來。展示是勳手書。然後問他們:“此計可得售乎?”
賈文和一攤雙手:“此亦妙思也,然吾不識水戰,無以測算。”荀攸卻說:“聞宏輔前在遼東,調海舟以破公孫水師,此必有所啟迪,乃思此爾。未必得售,然料無傷也。”我不確定一定會成功,但就算失敗了。應該也沒多大損失,可以容他一試。
那麼是勳究竟獻了什麼計呢?原來他腦洞大開,竟然打算率領幽州的水軍沿著海岸南下,去威脅孫權的吳會腹心之地!
且說是勳自回了曹操第一封書信以後,籌思整夜,竟然難以入眠。於是第二天一早,就把關靖、諸葛亮、諸葛瑾、郭淮、是峻等人召來,首先通報了一番南方的形勢,說我估計,孫家已然發兵以擊王師側背了。並且很可能跟荊州劉表聯起手來,丞相此番南征。前景不怎麼妙啊。
是峻說丞相親領十餘萬大軍,而孫、劉兩家撐死了不到八萬人,就算他們聯起手來,咱也未必會吃虧啊。諸葛亮搖頭道:“子高未經戰陣,不識軍謀也。兵法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斯乃萬全。今我僅倍敵爾,分之乃可破,若敵合則難算也。而敵控江漢之險,有舟師往來聯絡,分之則難,若荊揚果盟,誠恐破之不易。”
是峻說那怎麼辦?咱們遠在幽州,就算擔憂國事,那也插不上手,使不上力氣啊。
是勳說未必,當下展開地圖,指點著對臣僚們說:“吾今欲請命丞相,親率舟師南下,以撓吳會。荊揚,唇齒也,故伐荊而揚不得不救;然吳會為孫權腹心,腹心若危,誰計唇齒者?”到時候孫權肯定被迫要把軍力從西線抽調回來,以鞏固沿海地區的防禦,丞相單打一個劉表,勝算那就很大啦。
諸葛瑾表示了謹慎的擔憂,說舟行千里,風浪難測,未免懸危,而且自海路攻敵,從前也沒有過先例啊。是勳微微而笑道:“吾非深入大洋,乃沿岸而下,即遇風浪,自可攏岸,或有驚而必無險也。況海路攻敵,非無例也,昔吳王夫差乃乘舟師攻齊,惜乎喪敗。吾今非攻吳也,撓之耳,何險之有?”
是勳前一世偶爾搜尋網上資源,看到說中國古代最早的海戰發生在春秋末期,吳王夫差曾經走海路去打過齊國,結果戰鬥失敗,狼狽而歸。他驚得趕緊去翻史書,終於在《史記。吳太伯世家》的犄角旮旯裡發現了一行很容易被人忽略的文字:“齊鮑氏弒齊悼公。吳王聞之,哭于軍門外三日,乃從海上攻齊。齊人敗吳,吳王乃引兵歸。”
當時他就笑了,心說史料不能隨便腦補啊,光說夫差走海路去打齊國了,哪兒寫著他跟齊人發生海戰了?就不能是登陸作戰失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