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條小船,於途中攔住郭伯濟,說你先別往港口開,而分兩路自鄮縣東西兩側擇地登岸……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時候的棄船登陸比後世要簡單得多,一是沒有重灌備需要搬運,二是海船偏小,即便並非港口,也能夠攏岸比較近,即以小舟載兵衝上沙灘便可。當然啦,登陸“戰”則是另外一個概念了,但如今鄮縣沿岸又哪有會稽的郡兵守把?遑論灘頭防禦陣地啦。附近海岸走向、水文狀況,是勳這數日早便遣人探查清楚,郭淮乃可放心大膽地率軍登陸也。
再說留贊,江南多騾而少馬,他這回率領著兩百來兵,就都是步行來的。要送信回山陰,其實最方便是走海路,只可惜港口為敵所佔,附近再難搜到合用的船隻。送信人只好先腿著經句章、餘姚前往上虞(途中或可徵得騾子代步),再從上虞下鏡湖,乘船抵達山陰——一來一去,少說也得四天半。
所以他只能跟鄮縣港口外等著,無論白晝、黑夜,都派人潛行靠近港口,探查敵軍的動向。是勳這邊也派兵出來,撒開了哨探網,雙方偶爾衝突,橫屍一兩具,但基本上會稽兵是能退便退的——數量實在太少,不敢跟幽州軍硬碰。
因而留贊只能探查到敵軍大船未動,大隊未發,增援未至,至於更細緻的舉動,則全都兩眼一抹黑了。
他是經過戰陣考驗的——雖然所攻防的也不過是些黃巾餘孽、山澤盜匪而已——本能地覺得形勢越來越糟,可倒黴的是還不敢遽退。留贊這會兒才知道懊悔,早知道敵眾如此精銳、龐大,而又來歷奇詭,我就不急著請令來偵察了呀。
這日晚間,他剛派人從鄮縣押運來些酒肉,乃小小飲了兩杯,鎧甲不卸,正斜靠在營帳中發愣。敵軍數倍於己,表面上並無任何舉動,可是說不準會趁著夜晚前來劫營,若毫無防備,這兩百人一個都跑不了。可是白天就神經緊張,晚間又不得睡,難免神思睏倦。他正琢磨著如此下去不是了局,要不然我先退回鄮縣去?那裡好歹有屋子可住,有城牆可依,想著想著就開始衝盹兒……
突然“呼”的一聲,帳篷被掀開了,有親兵慌慌張張地進來稟報:“賊勢大舉,似來劫營!”留贊冷不防的一身冷汗,當即就清醒過來,趕緊提刀出帳。他正打算招呼部眾列陣而防呢,突然間四面八方火光大起,瞧上去不下兩三千之數,已經把自家營壘給團團包圍住啦。
火光映照中,大批敵兵手持弓弩,朝向自己——不下於五百具啊,己方一人挨兩箭都還有富裕!留贊這一驚非同小可,心說白晝偵察,沒提敵人的援兵到了呀?那麼多兵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難道是才剛抵港?然而若不點起火來,那麼多兵摸著黑如何上岸?若是點起火來,自己就在一里多地外,哪有瞧不見的道理?
他是沒想到,是勳命郭淮自鄮縣兩側登岸,商定了時間,並中軍一起潛至會稽兵營壘附近,將之團團包圍起來,然後一聲令下,同時點燃火把、舉起弓弩,便給敵人心理上造成了沉重的壓力。
在這般重壓之下,會稽郡兵恐懼、慌亂,留贊連吆喝了好幾聲都整不起佇列來。人人都想,這箭就要射過來啦,大家夥兒都要變篩子啦,即便排好陣勢,又有啥用?當場便有那膽怯的拋了武器,跪倒在地,高聲求饒。
幽州兵在是勳的吩咐下,齊聲高呼:“棄械、跪地、噤聲,乃可不死!”聽聞此言,會稽兵的哀叫當即就息了,可是更多人放棄了抵抗,跪拜泥塗,靜等命運的裁判。
事已至此,留贊不禁長嘆一聲,就把刀提起來了,打算割喉自刎。可就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