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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第一次聽凱瑞講英子的故事。他覺得每一個活在世上的人,都不容易。阿芒對生命有許多思索。阿芒的思索,總是具有某種深刻性。深刻的人,靈魂總是孤獨的。孤獨是一種境界,它就像一個老人揹著手、垂著頭、駝著背,沉沉悶悶、落落寡歡地在夕陽餘暉裡的林間小路上,踽踽獨行。

##流動哲學書10

自從徐賽玲葬禮之後,阿芒再也沒有去過徐賽玲父母的家。倒不是害怕徐賽玲父母,責怪他害死了他們的女兒。而是阿芒自覺罪孽深重,無臉見他們。說實在徐賽玲的自殺,是阿芒心裡永遠的痛和罪過。他每週去一次教堂,懺悔自己。那些天他耳畔常常想起《狄德羅哲學選集—哲學思想錄》裡的一段話:“一個人已為他的子女、妻子和朋友所辜負,不忠的夥伴已弄得他傾家蕩產並使他陷入困苦之中。滿懷著對人類的徹骨憎恨和深刻的輕蔑,他離開了社會而獨自隱居在一個巖洞中。在那裡,他雙拳靠在眼睛上,沉思著一種能和他的憤恨相稱的復仇的方法。”接著他又想起這樣一段話:“這些壞東西,我將做些什麼來懲罰他們的不義,並且使他們全都罹受他們所當受的不幸呢?啊!要是能夠想出辦法……使他們都懷抱著一個巨大的怪誕的妄想,使他們把這妄想看得比他們的生命還重要,而對於它,他們永遠不能懂得!……立刻他從洞中竄了出來,大喊著:上帝!上帝!……無數的回聲在他周圍重複著:上帝!上帝!這可怕的名字就被從地的一極傳到另一極,而到處都驚愕地聽到這名字了。首先人們匍匐下拜,然後他們起來,彼此詢問、爭論、怒惱、痛斥、仇恨、互相扼殺,而這個憤世者的宿願就滿足了。因為一個永遠同等地重要而不可理解的東西的歷史,在過去就是這樣的,在將來也還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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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動哲學書1(15)

現在阿芒一覺醒來,覺得情緒尚好,精神也不錯。昨晚入睡之前,他用熱水暖了暖腳,花了好一會兒功夫仔細地刷了牙。然後帶著一嘴白浪牙膏的香味,爬上了他的單人床。因為睡得滿意,阿芒覺得鏡子裡的自己,氣色不錯,容光煥發,絲毫看不到憂鬱的影子。這讓他對生活增添了一些信心與喜悅。他是一個對身體過分敏感的人。頭疼腦熱,打噴嚏,流鼻涕全都會讓他坐立不安,都會讓他立刻聯想到白血球與病毒之間的殊死搏鬥。無論身體哪個部位不舒服,他做的頭一件事便是捧起家庭保健手冊,查到相應的那個部位,獲得一個醫學上的名稱及其注意事項。然後翻箱倒櫃找出所需藥物,用水吞服下去才算完事。阿芒信奉中庸之道。他的解釋是凡事適量,杜絕放縱。

上午十點,阿芒從樓下信箱裡,取出一封寄自法國巴黎的藍白封皮的航空信函。回到房間裡,他順手拿起寫字檯上的剪刀,仔細地剪開了信封的邊角。一頁光滑潔白的信紙,掉入了他的手中。那是他的法國朋友弗蘭克的來信。弗蘭克是法國某大學的學者。他正等著他的信,等待著他給他帶來好訊息。

阿芒迫不及待地讀信,窗外陽光明媚,幾隻麻雀在電線杆上散步,看上去一副閒庭信步的架式。但是,不時以保持警惕的縱身一躍,彷彿是防範飛來的流彈。四周闃無聲跡,阿芒很快讀完了信。好訊息讓他由衷地發出一聲:“哇賽!”原來,弗蘭克的信中附上了一份邀請涵。邀請阿芒去弗蘭克所在大學,做四年客座教授。這真是天上掉下一個餡餅來。阿芒要把這訊息親口告訴凱瑞。他決定去凱瑞的家。這是他們確立戀愛關係後,阿芒第一次去凱瑞的家。儘管阿芒從前去過,但那時候他們雙方都是婚外戀,難免有偷偷摸摸的感覺。

這會兒,阿芒騎著摩托車,風馳電掣般地來到凱瑞的居住之地。這是他最為風和日麗的一天。當路邊草叢中的蝴蝶穿梭於安謐空間時,他清晰地意識到,凱瑞才是他生命中所真正迷戀的女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