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親。
周圍人都說徳叔長得醜,他們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和齡覺得徳叔其實不醜,就是長得猙獰了些,權因他臉上有條橫貫整張面頰的長長疤痕。
不過徳叔不長鬍子倒是一樁奇事,可不長鬍子也許是剃的勤快呢,平白說人是閹人有意思麼?徳叔若淨了身怎麼不在紫禁城裡待著,又怎麼會帶著當年還是小娃娃的她跑到這關外來的?
和齡的身世徳叔臨死都不曾吐露半口,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也不忘記囑咐她今生都不要踏進中原半步。上了年紀的人說的話是應當聽從的,何況是徳叔,徳叔從不會害她。
和齡大概知道自己在中原有仇家,可能隨時會要了她的命,在這樣的先決條件下,掌櫃的卻說:“和齡啊,你也算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長起來的,我斷然沒有害你的道理。”
她沉默地點頭,秦掌櫃撥著算盤珠子,繼續道:“你徳叔臨死前人都迷糊了,無意中說了些胡話,我猶豫再三想著你是有權知曉的,故才找你來,你可願意聽?”
她連他斷言徳叔是個閹人的話都聽了,還有什麼不能聽的,於是和齡點點頭,規矩地道:“您說,和齡聽著的。”
秦掌櫃很滿意,笑了笑,忽然抬頭看著她道:“和齡啊,你在這世上還有親人呢。”
他把那一日徳叔的話學了一遍,不可能每一句都一樣,但他自覺也差不離了。大意是徳叔當年帶著和齡和她的雙胞哥哥往邊關逃,不想半路上橫生枝節,叫那六歲的男童被人販子拐了去。徳叔為此深感愧怍,臨死前也放不下,正巧被幫著照顧他的秦掌櫃聽了去。
他攤了攤手,“原來你徳叔這些年暗下里並不曾放棄尋找你哥哥,聽他意思,差不多已經有了著落——”
和齡沒待他說完就站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驚多一些還是喜多一些,張了張嘴巴卻不知說什麼,只能怔忪著看著他們掌櫃的。
秦掌櫃安撫地在她腦袋頂揉了揉,按著她的肩膀坐下,一副長者的姿態語重心長道:“這麼大個人了,還這樣毛躁,讓你一個人往中原去我還真是不放心。”
他往杯盞裡續水,眉峰鬆鬆垮垮,“你那哥哥如今人在京城裡頭,估摸著混得不賴,你徳叔原是要去尋他的… ;…小時候的事也不曉得他是不是同你一樣一無所知,抑或只是伺機而動,就像咱們沙漠裡的響尾蛇,叫它纏住了,不脫掉一層皮決計脫不了身。”
他說的駭人,和齡聽得目瞪口呆,報不報仇不重要,重要的是兄妹相聚。
他們以為她把過去忘得一乾二淨,其實不是。本來不覺得,但是經這麼一點撥和齡腦袋裡一根弦震顫過後記憶彷彿復甦了。
她怔了怔,猛然歡喜起來,捧住了兩邊臉頰,“我記起來,我應該確實有個雙胞哥哥… ;…掌櫃的你沒在跟我開玩笑,你說的竟然是真的!”
秦掌櫃嘴角抽了抽,原來自己在夥計們眼裡是這麼不靠譜的印象。
他睨了她一眼,把茶盞推到她跟前,“我猜你是閒不下來要去京師裡尋你哥哥的,骨肉天倫麼,理所應當的。只是希望不大,路途遙遠,你仔細著些,多的我也不好勸你… ;…”
他想起什麼來,不確定地看著捧著杯子的和齡。這呆子興奮得臉上紅撲撲的,吃一口茶看他一眼,看他一眼吃一口茶,到底還是小孩子脾性。
秦掌櫃拍了拍琵琶袖上不存在的灰塵,若有所思地道:“光知道你哥哥在京裡不成,人海茫茫也著實難找尋,我還有個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