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雜誌習慣於歸類列表,比如“一生中必去的10個小鎮”,說得多了,如同“本季必須擁有的18件搭配聖品”一般,像個熱鬧的展示櫥窗。莫靖言只翻了翻圖片,也沒有心情仔細閱讀一段段介紹的文字。水果茶盛在小玻璃壺裡,下面架著酒精燈。火苗晃了晃,她想起自己春節出行的計劃尚未提出,黃駿就一臉緊張的神色,自嘲地撇了撇嘴。
她其實一點都不責怪黃駿沒有及時趕來。在兩個人交往的最初,好友夏小橘已經旁敲側擊提醒過她幾次,這不是一個輕易安定的人。夏小橘是黃駿的老同學,知曉他那些變化莫測的情感經歷。莫靖言當時反問道:“如果他像你說的一肚子花花腸子,為什麼你這麼多年還都和他做朋友?”
夏小橘一愣,“做朋友和做男女朋友是兩回事兒啊。他這人,簡單,熱情,對朋友真是講義氣,但朋友可以有一堆,這思路總不能也套在女朋友身上啊。”
簡單,熱情,不想被束縛,但同樣也不會束縛對方,這些對莫靖言而言已經足夠。她和他都不會處心積慮地討好對方,要求的不多,計較的也不多,反而就比別人走得長久一些。就像此刻,她坐在咖啡店裡等黃駿一會兒,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如果沒有他,自己便要跛著腳站到路邊,在寒風四起的雪夜裡瑟瑟地等出租;或者是遲緩地挪動到公交和地鐵站臺,加入擁擠的人潮裡。所以在這昏黃溫暖的檯燈下等上片刻,翻一本印刷精美的雜誌,喝一杯帶著清香柑橘氣息的水果茶,真算不得一件壞事。
只是,她託著腮,目光穿過透明的杯盞,落到一個虛無的角落裡,要當剛剛發生的一切是一場夢。她屏住呼吸剋制心跳,對著邵聲不疾不徐說出的那番話,每個字都不像自己嘴裡吐出來的。剛剛翻閱過的那些漂亮的風景圖片都是哪兒來著?她腦海裡沒有一點印象,眼前晃動的都是邵聲車門外那支倒後鏡,落上雪粒,一點點的斑駁。她甚至沒看清邵聲的臉。
“也沒有那個必要了。”莫靖言想。要說的話都說過了,求仁得仁,自己選的路就得自己走下去。她端起小巧的玻璃盞,柑橘的芬芳後掩著一縷果皮的苦澀。
邵聲坐在車裡,電臺已經換了一檔節目,播著不同風格的聖誕歌曲。他看到莫靖言從銀行大廈出來,沒在道邊上車,而是踅進旁邊一幢寫字樓裡,片刻後出現在咖啡廳的落地窗旁。她懶懶地坐在沙發椅中,磨砂玻璃擋到扶手處,她探身取茶時身影就模糊了那麼一陣。在柔和的燈光中,她好像是一幅雅緻的油畫小品。
隔了一條街和兩層玻璃窗,他終於可以放心大膽地看著她。在傅昭陽昏迷不醒之際,他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見面的人,如今竟然這樣長時間出現在眼前。比起那些空蕩蕩一觸即碎的模糊夢境,他應該已經別無他求了。可他總是貪心,想著現在要是夢境也就好了,自己便大步走進去,在她對面坐下來。
他的想法被別人捷足先登。邵聲看見那天酒會上見到的青年男人走進店裡,莫靖言回身,揚手和他打著招呼。他就坐在自己想坐的那個位子上,懶洋洋伸長了腿。莫靖言給他到了一杯水果茶,他飛快地喝完,又比劃著說了些什麼。隨後兩個人起身,莫靖言穿好大衣跟在男子身後。他走到門邊時伸出手,攬著莫靖言的腰,她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背上,被他攙扶著走出門來。
邵聲想起了他的名字,卻艱難地不願想起他的身份。
他看著二人來到路邊,黃駿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