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當今的皇帝初元帝,自來喜好文人墨客那一套,聽聞閒來無事之時,初元帝都會穿上書生青衫。妝扮成文人模樣,到坊間走上一遭。
更是那等真正有大能的讀書人,若以文人墨客身份入了初元帝的眼,那便等於是一生平步青雲。
而御庭內局下的司墨坊,則是專門為初元帝在民間挑選制墨師父和墨丸之用,那道徵貢墨的聖旨,便是從司墨坊傳出來的。
像是一棍攪動一池水波,整個大殷,整個制墨行當,都因這道聖旨而鼓動起來,人人都想成為御庭制墨師,人人都想所制墨丸能被初元帝看中。
當一個匠人,能達到這樣的高度,無疑便算是登峰造極了。
而在易州,自然也是不平靜的。
一年半載的時間一晃而逝,當初封溥羽闔然離逝,古緋也只流了那麼一次的淚,還無聲無息,安安靜靜,將所有的後事料理之後,她除了偶爾去松柏莊看看,更多的時候是在墨室裡制墨丸。
她一直想製成的毒墨,便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被制了出來。
此墨乃為仕女反彈琵琶樣式,仕女的容貌神態都栩栩如生,當真是精緻非常,通體墨青色,質輕且色釉細滑,嗅之有淡淡浸人心脾的清香之味,說是山薔薇的香,可細細品之,又像是寺廟那種聖潔檀香。
研磨之,墨汁玄色不透,落筆之後,更是略帶盈盈紫光,飽滿而光亮。
最特別的還是,這墨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發變的香氣撲鼻。
古緋坐在書案後,仕女反彈琵琶的毒墨被擱在墨床中,硯臺中小小一汪墨汁,黝黑非常,整個書房裡,有很是淺淡的香味。
她斂袖落筆,跟著眼前一副名家煮茶圖,正在細細的描,可總歸是她所有的天賦才能,都被用到了制墨上,對書畫這種事,頗為不善長,看著筆下又被自個給畫壞的圖,她皺了皺眉,毫不猶豫地一把揉之扔掉,復有壓了張空白的紙,飽蘸了墨汁,重頭開始。
苦媽端著參茶進來之時,地下已經扔了好些廢紙,她搖搖頭,將參茶放到一邊道,“姑娘,兩個時辰到了,切不可再用這墨丸了。”
這墨丸有毒,苦媽還是知曉的,而古緋要用這墨繪製一幅畫出來,也是可行的,可每日接觸墨汁的時間不能超過兩個時辰,如若不然,連古緋也定要中毒不可。
古緋放下毫筆,端著參茶喝了口,“我省的,已經用瞭解毒粉,無礙。”
苦媽知曉古緋的脾性,倔強的很,想了下才開口道,“姑娘準備在回大京前,描出這畫,以老奴看,實在是為難姑娘,且若描的不好了,也送不出去,依老身看,姑娘不若尋一擅長此道的人。”
古緋頓了頓,她放下茶盞,“我何嘗不知,可苦於一直找不到這樣的。”
苦媽臉上的皺紋舒展了些,她斂了下耳鬢垂落下來的發,“老奴倒能找到這麼一個人。”
古緋揚眉,抬頭看苦媽一眼,多餘的事她也不問,一指毒墨就道,“若是可信,自然當行,且這毒墨之事不能讓人知曉。”
苦媽點頭,“老奴省的,不若老奴從墨丸上刮下一些粉末。”
“不用,遮遮掩掩,反而越讓人懷疑,就那麼直接一起拿去吧。”古緋淡淡的說。
若苦媽真能找到描繪地和原圖十分相似的人,也算是了卻她一莊事。
苦媽當即就小心翼翼的將仕女反彈琵琶的墨丸裝進墨盒之中,又將地下的廢紙一應給收拾了,遲疑了會才問道,“姑娘預備何時回去?”
古緋摩挲輪椅扶手的指尖一頓,杏眼黑瞳之中剎那起疊嶂的沉色,就在苦媽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才聽她幽幽地道,“何時繪出那幅畫,就何時回去。”
“我要給大京墨家一個天大的禮物。”她後又加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