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似乎受了感染,自覺臉也吊得不短。
村民一溜一串迎面走來,和興娃擦肩而過並不抬頭看他。這倒使他能託著肘端端直直的向西走。
“誰叫你回去!”
有人擋住他的去路。
“誰?”
興娃抬起頭,是臺發他爸手指興娃的鼻子,惡狠狠的吼。工作組老表揚他,說他覺悟高,階級鬥爭意識強,敵我分明,發言積極,立場堅定,革命先鋒。
“你問誰?你問誰?”
臺發他爸在興娃胸上搡了一拳又一拳。
興娃憋紅了臉,想問他:老劉讓你領我去止血,你跑哪兒去了。可是臺發他爸一拳又一拳,一掀又一掀,讓他張不開口。他憋氣得眼幾乎把眼角扯裂。要不是手脹,他就不要命了。鬥爭會他們就是這樣對待大哥的。
“你眼瞪的吃人呀!認清!你打工作組就是反革命。我剛才就是聯絡貧僱農開鬥爭你的會,你想跑!”
一字一拳,很有節奏,並不停止。
“誰想跑?”
話剛出口,臺發他爸不打了,撕住興娃領口,扽著、搖著,唾沫星噴著左右篩。興娃對工作組的紅人心怯著哩。他兩腿分開立穩,臺發他爸個低、勁小篩不動。
“你說誰叫你回去?你說!”
“陳三,欺人嗔著。”
麻子狗蛋叔從北邊麥場插斜路急呼呼過來,老遠就喊。到了跟前想把臺發他爸手摘開。
“啊!你落後得和反革命坐在一條凳子上了。”
“呃!你說我是反革命!我把你個舔白*子咬瘦球的東西……”
別看麻子狗蛋叔瘦不拉肌的,年齡也大。他年輕時練過幾套拳腳,要不能和三楊莊陶家搭上話,能把曉竹說給興娃。他發怒了,一拳上去打在臺發他爸腮膀子上。
“興娃不是地主分子,就是分子,人家犯的是共產黨的法,不是犯了你陳三的法。小夥架的鷹你不嫌遭孽還欺侮他!你驢日不放開,我再來一下把你牙打掉!”
麻子狗蛋叔兩手握拳,在臺發他爸眼前繞圈子。隨時有伸向臺發他爸腮邦子的可能。
大概臺發他爸想到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古訓,放開手,閃在興娃背後扯長脖子大聲吼。
“都來看喲!落後分子打積極分子哩,”
興娃被放開了,他不想連累麻子狗蛋叔。他豁出去了!命能值幾個錢,槍斃一個反革命也不過兩千五百元(新幣二角五分)的子彈費,曉竹能拿出來!他放開扶肘的手,轉身低頭向躲在身後的臺發他爸衝去。
“你爺不活了!”
正向東走的人,又返回來。有拉的,有勸的,有罵的……
“反革命打積極分子,打工作組……”
“地主反了天……”
“落後分子……”
亂糟糟的,總算把臺發他爸和麻子狗蛋叔興娃隔開了。
“給你工作組爺彙報去。誰說我落後分子我日他媽。我是主持公道哩。沒公道就沒天理。陳三,你狗日把眼睜開,方圓幾十裡,那個不認你麻子爺的話。你給你麻子爺擱個落後分子的罪名!你能開起鬥爭會,把你爺也拉上鬥爭去,走!”
麻子狗蛋叔敞開懷,豁開拉他的人,追臺發他爸。臺發他爸驚慌的先向東跑,突然折向西。原來劉書記和大哥大嫂、曉竹他們一塊過來了。
“劉,劉書記,劉隊長,落後分子勾結反革命打積極分子哩!”
劉書記站住,好似不認識的盯住臺發他爸,半晌才“唔!”了一聲。
“咋處理他們……”
劉書記揮揮手說:“先開會,都先開會!”
“他,他……他想跑哩……打工作組……”
“給你說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