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拓跋晃隨黃門侍郎趙單來到式乾殿。
面對上首父皇,拓跋晃行君臣叩拜之禮後,並不立即起身,而是再次叩首道:“父皇南征歸來,兒臣未出城迎接,實在有罪。請父皇責罰。”
拓跋燾笑道:“唉,朕此次南征,乃一時興起之舉。回來時沒有通知太子你,你何罪之有?起來吧,別再提這事。”
他這次吃了個大虧,心裡鬱悶,不願多提此事。
拓跋晃這才起身。
皇帝命趙單給太子搬張凳子,然後揮揮手。
趙單示意小太監、宮女,隨自己一齊退下。
拓跋晃謝座後落座。
拓跋燾:“南郊園子石碑之事,太子聽說了嗎?”
拓跋晃:“回父皇,兒臣聽說了。”
拓跋燾:“太子怎麼看?”
拓跋晃:“回父皇,兒臣以為,崔司徒行事,一向特立獨行。然其所作所為,屢屢於國家利多於弊。這次闢園立碑、刻史錄注,也符合他的一貫作風。至於利弊權衡,還得看看風評如何,尤其要照顧皇族老臣們的想法。因為事關皇族聲譽。兒臣想到的,暫時是這些。”
拓跋燾點頭,道:“太子想法不錯。”
頓了頓,皇帝肅色道:“朕下令絕佛之後,道教借勢擴張,本也無可厚非。然崔浩卻不懂見好就收,反而日益膨脹。皇族和其它幾族已經對此深惡痛絕了。太子覺得當如何看待道教?”
拓跋晃篤信佛教,這點他對父皇從不避諱。即便皇帝下令滅佛,太子也未改主張。
此時父皇問他對道教看法,他便直抒己見:“回父皇,兒臣以為,儒重理,治民所需;道重術,治身所需;佛重心,治欲所需。世間千人千面,不妨各取所需。”
拓跋燾聽了,明白他的立場,還是站在佛教一方。於是笑道:“如今咱們魏國境內,道教正在成長,但還沒成大氣候,不是收割時機。天師寇謙之是道教旗幟,他的去留取捨,留給皇兒你將來作決定。崔浩呢,寇謙之之臂膀,道教之朝廷靠山。他家族根深葉茂,本人身居高位已久,父皇擔心留著他,將來會對你不利。這次國史之爭,他露出了破綻,算是撞在槍口。父皇就以碑林史記為藉口,把他辦了吧。拿崔浩開刀,順便警示道教信徒:咱們國家是世俗皇權國家,不是神權國家。佛教也好,道教也罷,都得認清身份,適可而止。太子覺得如何?”
拓跋晃起身,抱拳躬身道:“父皇英明。兒臣完全贊同父皇意思。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拓跋燾笑眯眯問。
拓跋晃:“只不過…兒臣聽說,不避祖諱、刻史於碑這些事,主要是崔司徒與其手下閔湛、郗標幾人的主張,高侍郎那裡是有不同看法的…兒臣懇請父皇網開一面,赦免高侍郎這回。”
“哼!”拓跋燾鼻子裡哼了一聲,道:“刻史於碑,高允心裡也許不贊成,卻也沒反對。至於不避祖諱,高允想法,恐怕未必與崔浩不同。當然,朕也親口諭示過:務從實錄、無需忌諱。這樣算的話,朕也有責呢。好了,高允那裡,到時看他態度吧。”
“兒臣代高侍郎多謝父皇!”拓跋晃趕緊敲定邊鼓。
拓跋燾擺手,忽然道:“朕聽說,你手下仇尼道盛、任城幾人,仗著有你撐腰,在外面伸手過長。太子你將來是要掌握國家的主子,挑選門下人務必謹慎。在外敗壞你名頭之流,趁早疏遠些。”
拓跋晃渾身一緊,趕忙再次抱拳躬身,道:“兒臣謹遵父皇訓示。兒臣…回頭定當嚴查,剔除敗類。”
“還有,朕的作風是,不動則已,動則雷霆萬鈞。”拓跋燾盯著下首腦門冒汗的青年道:“這次既然選擇了崔浩,他那些姻親:范陽盧氏、太原郭氏、河東柳氏等,也得查查。這些事,就由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