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挑開了大紅蓋頭,還沒等我抬起眼睛,寓示著早生貴子的大棗、花生、栗子便像雨點般的砸來……胤禟樂呵呵的撫了撫我的發,再摸摸自己的頭,以示夫婦白頭偕老……行合巹飲交杯酒,同吃子孫餑餑,又進了‘長壽麵’……喜娘們將我們的衣襬牢牢地結在了一起,一邊說著祝福的話,一邊輕輕退了出去……我趕緊從斧子上跳了起來,卻被連著的衣襟一帶一扯,險些跌倒,好在老九眼疾手快,將我一把撈進懷裡,四目膠著在一起難分難解,室內的溫度似乎一下子提高了八度,臉兒發燒心兒狂跳手心冒汗,老九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閉上了眼睛……
一陣異常響亮興奮的《阿察布密歌》在屋外倏的響起,我和老九像做賊似的倏的分開,屋外似乎來了不少人,老九苦笑起來:“按照習俗,唱完合婚歌,那群狼兄虎弟就要進來鬧洞房了!……董鄂,你要有心理準備,咱們今兒可能會被折騰的很慘……”
“為什麼?”
老九臉紅了:“以前我心理不平衡,鬧他們洞房時有一點點過分……”
靈光一閃,同時向後窗瞄去……推開窗戶,跳出窗外……同時,聽見洞房的門被推開,一干親貴子弟湧進來鬧洞房了……顧不上再細聽,趕緊手牽著手狂奔起來……我穿著高高的花盆底,跑了一會兒便自動‘宣告陣亡’,被老九大笑著背了起來,繼續踏著雪地裡的碎瓊亂玉逶迤而行,月光猶如流動的水銀,在皎潔的大地上漣波盪漾,把臉埋進老九溫暖的頸窩,一句一句的教唱著‘雪中情’:“寒風嘯嘯,飛雪飄零,長路漫漫踏歌而行,回首望星晨,往事如煙雲.尤記別離時,徒留雪中情……唯有與你同行,與你同行,才能把夢追尋。”
突然,聽見老九喃喃的低語:“葶兒,原來這世間真有一種感覺叫妙不可言。”
進入一個自成體系的獨立院落,但見院落中,一株蒼勁拙樸的油松、一株風雅華貴的白皮松、一株直聳雲天的雪松,還有一株分外妖嬈的灑金千頭柏。
胤禟將我放了下來,指著庭院中間道:“待雪融了,咱們就在那兒合種一棵合歡樹,每年九月的時候,金黃|色的合歡花會像絨球一樣一簇一簇的,清香襲人,咱們就在樹下納涼……”
“好啊,”我拍手笑道:“合歡酒能解鬱安神,理氣開胃……咱們可以送些給宜妃娘娘、外祖母、蘇嘛喇姑和惠妃娘娘,剩下的,我泡合歡蜜茶給你喝。”
“怎麼還是宜妃娘娘?該改口叫額娘了!”
“誰叫你罵我了?”開始使壞擰人。
“嘿,誰罵你了?”
“瞧瞧,又是松又是柏的,你的意思分明是說,董鄂。菀葶是‘蒲柳之姿,望秋而落’,而愛新覺羅。胤禟卻是‘松柏之質,經霜彌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趁機再擰兩下。
“我突然想起來了,”胤禟親暱的死握住了我施虐的手:“有人曾罵我是不知羞的狗,頂風臭十里的混蛋,還有什麼‘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對吧?還咬過我擰過我踢過我揍過我,沒錯吧?……”
威脅十足的壓迫感在黑眸深處跳躍膨脹,狡黠促狹的表情卻又讓人捉摸不清底牌,奇怪,這還是那個任我搓圓搓扁的九阿哥嗎?
剛使勁將手抽回,眼前卻是一陣天旋地轉……直到被放在了一張軟綿綿的厚塌上,眼珠子骨碌了一圈,似乎是個極大的書房:“這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