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牢牢地,抓著我的手,在那份轉讓書上,一筆一筆寫下我的名字。
等他放開的時候,我就像是脫力一樣,跌坐回椅子上。
後來的事有些模糊,只依稀記得,王箏那張精緻得過分的臉慢慢湊近我。頭皮被扯得生疼,領子被拉扯著,就連呼吸也困難起來。
王箏雙手壓住我的脖子,眼神就跟瞧見殺父仇人一樣,看得我胸口比喉嚨還疼。
『任祺日!你憑什麼置身事外!你以為是誰害我變成這種樣子!』
『你就是這種窩囊模樣!任祺日,你以為你什麼都不爭,就清高了麼?我要你看看,任家就是因為出了你這自命清高的廢物,才有今天這個局面!』
『任祺日!他這麼對你,你回來連個反應都沒有——你以為這世上就你乾淨了?看見你這假仁假義的嘴臉,我就覺得噁心!』
仔細想來,王箏說的也沒錯。我這人毛病太多,最要命的這一條就是窩囊。任氏出了事,我除了眼睜睜地看著手中的股份流出,就是回到家逗兒子。
李玲還在的時候,常在王箏陰著臉甩門步出的之後,捏著我的肩膀說:『總裁,我說你那不是窩囊,整一個字解釋——懶。本姑娘我沒見過比你更懶的人,連跟人家爭都懶的,這世上還真找不到誰比你更認命,過了就過了,這樣下去總經理到底要有多少次的更年期啊……』
我總想,認命其實沒什麼不好。
認命當上老總,才能多撥些款項,支援飢餓三十,還能把住宅後邊都闢了,種了一大片的波斯菊園,收集一整套的巴爾扎克鋼琴輯——雖然撥的是我的私房錢,園子也沒時間去澆幾次花,鋼琴輯放著長黴生菇。
認命娶了舒媛,才能有了乖仔,把從來沒有機會去過的迪斯尼樂園都玩了一遍,還和兒子一起玩了兩人三腳,過過做老子的癮——雖然到後來才知道兒子不是我親生的。
認命簽了轉讓書,才能保下任氏上下六千人的飯碗,避免國家失業率飆升——雖然我一轉身,任氏原來的員工都歡天喜地地慶祝新董事長上位。
可能是就連上帝也看不過我上一世太懶太窩囊太聽話太認命,才又讓我再活過一次多折騰一回,我總歸還能長點智慧。
芯姐上次臨走的時候,留下了電話和聯絡地址,沒想到這時候卻用上了。
只不過,車上除了老何,又多了兩個西裝筆挺的保鏢。老何有些坐立不安,可能是景叔的臉色太沉。從醫院調車出來的時候,景叔難得沒攔著我。
這件事我會如實向三爺報告。
小少爺,為了保證您的人身安全,請您多帶兩個人。
景叔說話和做事一樣,一板一眼,很少有商量的餘地,瞪直眼的時候,還隱隱帶著一股血氣。
“小少爺,為了三爺,請您保重您自己。”
我揚了揚嘴角,這冷笑話挺好笑的。
老何還沒給任氏工作的時候,曾在報館打工送報,路認得廣。車子駛進上回程辰帶我來過的舊區,前邊是有些年代的商店街,後邊就是住宅區。再後一點就是上次遇事的地方,多是地下娛樂場所,還有窯窟。一直到之後政府提出改建計劃,這地方才拆除重建。
這事兒我記得清楚。
十多年後,杜亦捷名下的地產建築公司和任氏的合作案,其中最大的工程,就在這一區。
再深入一些,車子就駛不進去。我記得這裡小徑彎道挺多,手裡的門號寫著B樓五零二,只是單看這幾座舊公寓,一時間也分不清楚。老何拿著手帕直擦汗,估計景叔那包涵威脅的交代起了一點作用。老何盯我盯得死緊,就連那兩個保鏢也緊緊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