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幾秒的碰觸,就像是幻覺。
那麼不可思議。
如同一個不能說,也不能問的禁忌。
他能看到她手腕上的傷口。那陣子大事小事接踵而來,他想要將所有都處理妥當,卻獨獨忽略了這裡。那晚他在黑暗中問她手上的傷嚴重嗎,紀憶回答他“不是特別疼”。過了三個月,血疤已經消失,卻留下這麼長一條痕跡。
他可以看著面前的炮彈落下去,炸碎一切,然後義無反顧衝上去,和攝像看到第一時間的戰爭殘害,但他不想看到任何不好的痕跡留在紀憶身上。這是一種錯誤,沒人會不受委屈,沒人會一生平坦順心,挫折就那麼幾種,受過才能懂得應對,早晚而已。
早晚而已。
但道理和情感總是相悖,這種感覺過於微妙,有些磨人。
“對不起,西西。”他的聲音在喉嚨口壓了太久,壓得有些啞。
沙沙的,寵溺的,也是溫柔的。
紀憶心撲通撲通跳著,緊緊看著他。
他會說什麼?說其實我剛才只是衝動……
“我剛才有一些衝動。”季成陽竟像會讀心語,重複著紀憶心裡祈禱的最不好的那個答案。紀憶不敢出聲,眼淚就在眼眶裡晃盪著,感覺就快盛放不下,不敢眨眼睛,一眨肯定就會流下來:“我知道。”
她聲音低低的。
季成陽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他將胸口一直壓抑的感覺釋放出來,輕吁了一口氣,然後鬆開紀憶一側肩膀。
他將眼鏡摘下,用自己最真實的面容面對她:“我說衝動,是因為你太小了。我想等你足夠成熟,等你真的知道你想要什麼樣的感情。”
或許,她適合的是那些適齡的,生機蓬勃的年輕人。
等到她二十歲時,自己已快三十歲,看過太多的生死,心早已蒼老到超過四十歲。而她剛剛二十歲……就像當年自己第二次見到她,帶她去登臺演出的年齡。
二十歲的季成陽,人生剛才開始,有太多的想法,也可以捨棄太多無關緊要的東西。
幾年後紀憶二十歲,也必然如此。
“我們做個約定,”季成陽最後殘存的那一分理智,將他牢牢捆綁住,他不能用自己一個成人的感情觀去桎梏住紀憶,“兩年後,如果你真的願意接受我,我一定會為剛才的行為負責。”
紀憶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心底燒出了一把火,將血液烤得沸騰翻滾。
“是因為……要負責嗎?”紀憶糾結在最後這句話的字面意思。
“不是,不要曲解我的意思。”他笑。
她難得有了小女生脾氣,仍舊鼻音濃重地,糾纏著他的措辭:“你是因為剛才,你……嗯……才這麼說的嗎?”她想問,像電視劇裡的那些女主角那樣追問他,是不是隻是因為一時衝動親了自己,才說要負責?
還是因為……你也喜歡我。
怎麼可能問得出口,在走進這扇門之前,她連想這個問題都是夜深人靜時蒙著被子想的。他們每一次對話,每一次牽手,還有季成陽和自己的擁抱都各有各的道理,讓她不敢多想,因為認識得太早了,他是她的小季叔叔。
可剛才,她找不到任何道理,沒有道理,所以混亂。
天旋地轉心花怒放不敢相信,她不知道用什麼詞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只是在這種混亂的心情裡,孤注一擲地追問他,所謂的那個“負責”是為了什麼。
季成陽鮮少見她如此,他竟覺得十分有意思。
樓下有人在彈鋼琴,聽起來不甚流暢,像是小孩子在練習鋼琴。
琴聲戛然而止,再重新來過。
季成陽想起自己從四川的那個大山深處的小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