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間院子都陷入黑暗之中,不留半縷燈光。
黑暗中,一條人影從角落裡鑽出來,在空蕩蕩的院子裡站了半晌後,翻牆而出,往客房而去。
進入客房院子之後,院子的燈光幽幽的照在他的臉上。
不是秋骨寒,還能是誰?
他這兩天心事重重,無法安寧,便在今夜來到鳳家,希望能在這裡找到答案。
他來的時候,沒有去找別人,直接去見鳳驚華。
鳳驚華不在院子裡,他不便進去,可他只想見她,而且心裡有種非見她不可的念頭,所以,他便悄悄翻牆而入,躲在角落裡,想等她回來。
跟陰九殺一樣,他幾乎算是半個鳳家人了——至少鳳家下人都是這麼看的,沒有人會防著他。
他一直等著,等到身體都要凍僵了,才看到鳳驚華進來。
他想跑出去打招呼,卻看到了她身邊的陰九殺,於是他不想動了,繼續貓著,摒住呼吸。
這一夜的風很大,發出的聲音也大,他又擅長潛伏,鳳驚華和陰九殺進來時,並沒有發現他。
陰九殺和鳳驚華進入書房之後,他一點點的潛到書房的窗子外,耳朵貼著視窗,想聽他們在說什麼。
他不喜歡那兩個人偷偷的、悄悄的說私房話。
直覺告訴他,這兩個人也許又在談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他沒能聽得清楚,但風停的時候,他還是隱隱聽到了很重要的幾句話。
當時,心裡就是一震,一寒,一沉。
心情起伏得厲害。
但他們結束談話的時候,他也冷靜了下來。
他再怎麼說也經歷了大風大浪,自制力只會越來越強。
他在床上躺下來,想著祥國公對他說的話,想著她和陰九殺的那幾句對話,徹底難眠。
陰九殺也是。
鳳驚華也是。
但次日,鳳驚華還是精神抖擻,目光堅定的坐上馬車,前往皇宮。
她要去見陰太妃。
解鈴還需繫鈴人。只有解決了陰太妃的問題,才能解決陰九殺的問題。
她已經很久沒有進皇宮了。這一回進宮,她心平如鏡,毫無波瀾。
以她的身份,沒有人敢不給她面子,看守小門的宮人一臉驚異的去通報了陰太妃,陰太妃願意見她。
她穿過長長的、彎彎繞繞的小徑,走到陰太妃的院落前時,聽到了一段空靈純淨的、婉轉低幽的琴聲。
心頭就是一震,站住了。
這琴聲聽似平靜,其中卻帶著細水長流、永不停歇的悲傷。
但是,這曲子,和玉梵香經常彈的、陰九殺經常聽的,卻是同一支曲子。
難怪……
難怪陰九殺常常聽玉梵香彈那首曲子。
玉梵香的曲子裡沒有悲傷。陰九殺有時候也會吹笛子,他吹的,似乎也是同一支曲子。陰太妃年少時,是不是也經常彈這首曲子?
那時的陰太妃,琴聲裡應該還沒有這樣的悲傷吧?
她不知道這首曲子叫什麼,但她隱隱想起來,天洲的名門千金若是習琴,似乎都必須會彈這支曲子,姬蓮似乎也彈過。
——她終究不是彈琴的料。
她的一雙手,只適合拿兵器,她大概永遠都無法用琴聲軟化人心和征服人心。
直到琴聲停止,她才敲門,緩聲道:“驚華求見太妃——”
院門開啟了,一名嬤嬤出現在門後,客氣的道:“鳳小姐請進——”
鳳驚華拎著禮物,踏進第二次踏進的地方,而後,她看到了跪坐在屋廊下彈琴的陰太妃。
而後,她震驚了。
準確的說,被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