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自登基以來,習夏文,遵夏典,任夏臣,行夏制。戎夏一統,天下大同,指日可待。”說到這,長生加重語氣:“錦夏末日就在眼前,而我華榮帝國方興未艾,前途無量。你們三位,若是覺著那國恨家仇沒法放下,我也不勉強,吃了飯,就送三位上路。”
一笑:“上黃泉路。求仁得仁,想必無怨無悔。若是——”把三個聽眾掃視一遍,用承諾般的鄭重口吻慢慢道:“三位若是覺著,有為之身不可辜負,願意為天下早日太平盡一份心力,吃了飯,便請跟我上路。富貴功業,我符生沒法許給你們,但是我保證,你們會有博取它的機會。”
坐下來,拿起筷子:“我沒工夫在這裡多耽擱。所以,勞駕三位吃完飯務必給個答覆。不必拘禮,請坐吧。”
嶽錚和莊令辰還站著沒動,倪儉左右看看,心道:“天大地大,吃飯最大。”老實不客氣在長生對面坐下,大大咧咧開吃。那兩人也餓得狠了,見皇子殿下不端架子,毫無派頭,乾脆也坐下來吃飯。
莊令辰吃著飯,腦子裡卻在不停的轉:“……想我漂泊浪蕩半生,一事無成,最後淪為階下囚、亡國奴——為什麼老天偏要這個時候,才給我機會呢?難道說,真的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我兩輪科舉皆不得中,孤家寡人,囊中如洗,做了俘虜沒法贖身,才趕上這麼一遭,遇上這麼個主兒……國恨家仇?家仇說不上,國恨倒是有——可錦夏朝也沒給我莊某人什麼好處啊……”
正自我說服呢,忽聽旁邊倪儉道:“殿、殿下。”
長生抬頭:“有話請講。”
“昨天……那時候,如果,如果小嶽不求情招供,你真的會連那八個人的腦袋一起砍了麼?”
“會。”
“啊?”倪儉吃驚。他跟嶽錚琢磨了半夜,越想越覺得對方在給自己二人下套。眼見這套已經拴上了脖子,只怕非跟著走不可了,心裡終究不甘。他是個直性子,沒留神就問出了口。聽長生答得順溜,有點將信將疑。看看對方神色,又絕不像摻假的樣子,困惑了。
長生心裡覺著這直爽漢子挺可愛,和顏悅色的給他解釋:“你們兩個若不肯招,便是頑固不化,罪無可恕。你倆做下的這事兒,性質惡劣,影響重大。怎麼著也得同甲十人都砍了,才有殺一儆百的效果。”放下筷子,彷彿感嘆一般,“雖說人才難得,但是求才納賢者,要的是為我所用。不能為我所用,死不足惜。”
莊令辰瞅瞅說話人和藹的表情,骨頭縫直冒涼氣。忍不住悄悄伸手摸摸脖子——要不是那姓岳的求饒求得及時,這顆腦袋當真就搬家了。
那邊嶽錚也打個冷戰,偏偏倪儉這粗神經,兀自往下追問:“如果,如果我們投降,殿下豈不是……就沒法殺一儆百了?”
長生“哈”一聲,實在憋不住笑起來。輕輕拍著桌子,邊笑邊道:“倪大俠,你們肯投降,那是知錯能改棄暗投明。我符生肯放過你們,那是不計前嫌寬宏大量。傳出去就是一段佳話,哪裡還用得著殺一儆百?等著廣納賢才倒履相迎就行了……哈哈……”
聽在另外兩個人耳朵裡,只覺年輕的皇子殿下笑得朝氣蓬勃,爽朗直率;笑得奸詐無比,誠懇萬分。
莊令辰忽然開口:“殿下就不怕——不怕引狼入室養虎為患麼?”
長生側頭看住他,臉上仍舊帶著笑意:“你要覺著自己是狼是虎——也不妨試試。”站起來,“好了,這飯也吃得差不多了。不如,咱們準備動身上路?”
三人互相望望,莊令辰頭一個拜倒:“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嶽錚和倪儉略一猶豫,也跟著拜了下去。
永乾三年(天佑六年)四月,因青黃不接,糧草難濟,久攻不下,軍中積怨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