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司文郎大人帶到蘭臺令大人面前,王宗翰一顆心才噗通落到實處,猛撲上前抓住子釋肩膀:“子釋!為什麼?為什麼我家門口那麼多士兵?你叫子周去找我,你怎麼會知道?”轉頭看看,四面全是立地摩頂的大書架,跟蘭臺司書庫差不多,疑惑,“這裡……是哪裡?……”
“王兄請勿驚慌。我還擔心來不及,趕上了就好。”
這時尹富文親自端了茶上來,一面對子釋道:“巧得很,有一批貨備下了正要啟程,馬上可以動身。”
“有勞伯鬱兄。”子釋謝過,看王宗翰鎮定不少,才道,“王兄大概還不知道吧,子周撞見理方司和都衛司四處抓人,說是國子監科場舞弊事發。我想起令尊彷彿任的正是本輪秋試封卷一職,怕有些不妥,才叫子周去追你,也好防患於未然。沒想到他們動作這麼快,竟已到了尊府門上。”
“他們怎麼能這樣亂來?事情還沒弄清楚,就上門拘人!我爹他……我爹他……”王宗翰自己也知道,這種事,只要在圈子裡,誰也洗不乾淨,不過是看誰黑得淺一點。捶一下桌子:“今年的提調官,不是張侍郎麼?為什麼……”
“問題就出在這兒了。王兄,你不妨問問子周,秘書省最近是不是要有人員變動。”見子周點頭,王宗翰低頭想想,驚道:“張侍郎仗他父親的勢,才做了這個提調官。難道……張副丞得罪了太師?”
由得他這麼猜也好,更多的齷齪事情就不必講了。子釋道:“所以,理方司和都衛司必定借了舞弊的由頭,下快手下狠手,要把張氏父子拉下馬去。”子釋看住王宗翰,輕嘆一聲:“王兄,我一直未曾留意這些,剛剛聽子周說起,才想到其中關竅。本來,令尊雖然牽涉在內,未必沒有設法斡旋的餘地。可是——”
王宗翰抬頭,望著他。
“中秋那天——”
王公子面無人色,捂住臉,渾身抖個不停。
中秋節宮宴,迫不得已幫著張庭蘭算計子釋。張氏父子眼見要倒臺,傅楚卿身為內衛所巡檢郎,豈會不知事情因果?有此前科,理方司必不能放過王家。自己一時愚昧,斷了全家人的生路。百千個念頭腦中盤旋,悔恨交加之餘,一個聲音徘徊不去:“原來他知道……他都知道……”
子釋接過尹富文遞來的包裹:“王兄,我能做的,已到此為止。你如捨不得家人,從這個門出去便不要回頭。明年今日,我或者記得去你墳前燒一炷香。”見他滿臉淚痕,目光呆滯,將手中包裹推過去,“你如肯聽我一言,這裡有二百兩銀子和一些應急什物,富文堂發貨的船隻馬上啟程,委屈王兄在書箱子裡待幾天。今後……能走多遠是多遠,不要再回西京來了。”
王宗翰自有尹老闆心腹安頓,子週一個人悄悄先回了家。子釋乾脆留在富文樓翻找書籍,跟尹富文兩人看看揀揀,一面低聲交談。
把前後關聯說清楚,子釋道:“這麼無端把你扯進來,實非我的本意。然而事情來得太突然,匆忙之下,沒有別的辦法。你叫我裝沒看見,也真做不出來。”
尹富文嘿嘿一笑:“子釋,急切之間,你能第一個想到尹某,這個,我可不知有多高興。”
這無賴,蹬鼻子上臉開染坊呢。子釋斜乜他一眼:“窩藏私放朝廷欽犯,那是什麼罪過?有什麼可得意?小心連兒子一塊兒搭進去!”
“這……”
尹富文因為《花叢豔歷》的事情,在子釋心中形象一落千丈。這回二話不說幫忙放走欽犯,算是義氣至極。子釋正色道:“此事由我擔著,絕不會牽連你。不過往後更得小心,朝裡的事也好,宮裡的事也好,統統不要看也不要問。《集賢閣總目》當中至今仍缺失的部分,我著人抄一份目錄副本給你。若有所獲,你幫我留意收著,暫時不要往蘭臺司或家裡送了。富文堂的東西和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