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守藏司十年來有關西戎交戰的全部奏摺,從來沒有哪一場戰役是這種感覺……”
“哦,你說說看。”
“這些年西戎在東邊的主帥,一直是大王子符定——不過前年再來的時候,換成了太子旗號,兵馬數量也更加可觀。”
錦夏與西戎打了十餘年,除開戰場上的表現,互相併不是很瞭解。西戎軍隊的作戰方式豪邁奔放,沒有搞諜報的傳統和習慣,錦夏方面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何況整體實力懸殊,部分領域的花樣機巧基本無用。進入蜀州後,全面封鎖防守,流民帶來一些資訊,偶爾從俘虜那裡得到口供,沒有也用不著關於敵人的更多情報。子歸到達峽北關,藉助敵後義軍之力,重新經營積極防禦,西京朝廷才第一次確切掌握了東邊敵人的詳情。
“開春以來,符定不斷加大對峽北關的攻勢,又從楚州雍州調來大批軍馬器械,一場決戰,勢在必行。梁將軍等早得到訊息,積極加強戰備。並且,”子周略加停頓,“大戰前夕,白沙幫突然暗示,可能趁此機會,派出絕頂高手刺殺太子本人。”
子釋聽到此處,抬頭:“是誰?”
“他們沒說。子歸推測,很可能……是屈大俠。”
千軍萬馬中刺殺主帥,就算屈不言這樣的宗師高手,只怕也很難全身而退,配合掩護之人更加無法保全。白沙幫這是打算孤注一擲不成功便成仁了。
子釋沉默片刻,問:“然後呢?”
“從四月十三到四月十八,西戎軍整整持續打了五天,攻勢一天比一天猛烈,上上下下都跟瘋了一樣,雙方死傷不斷,損失慘重……”子周不欲詳述這些,轉口,“但關內守軍士氣很高,絕無動搖之象,直到四月十八正午時分,西戎軍突然大亂,自中軍開始潰敗,迅速全面後撤。”
“這麼說,白沙幫的刺殺行動成功了?”
“是,大家都如此想。梁將軍馬上就要開關追擊,在子歸堅持下又等了一刻。西戎軍人馬踩踏,混亂不堪,斷然不似作偽,況且他們向來軍紀不嚴,這般情形不可能立即重整,所以一刻鐘後,峽北關守軍開始分兵追殺。很快白沙幫傳來確切訊息:符定已死——面對如此千載難逢的良機,誰還能按捺得住?所有守關將士全力出擊,直追出幾十裡,立誓要在敵人逃入封蘭關前全部殲滅。”
“這般情勢,怎麼會——失守了呢?”
“是啊……這般情勢,竟然會失守了……”子周有些茫然,隨即道,“就在峽北關守軍全面出擊的時候,最先潰敗的一支西戎軍,忽然回頭反撲。更可怕的是,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鐵甲騎兵緊隨其後,鋒銳犀利,勢不可擋——”
“啊!難道符定詐死?!”
“不是。”子周搖搖頭,“遭遇伏兵之後,我軍與敵人苦戰數日,最後總算退守雲頭關,雙方重新陷入僵持。就在四月二十一那天,西戎軍中素服白旗,全體重孝,主帥營帳也換了旗號。”
子釋“騰”地站起來:“怎麼可能?!”
主帥陣亡,還是太子,居然能設伏兵於前,換主將於後,哪怕未卜先知,也太不合情理。
“那新換的主帥何許人也?”
“是西戎二皇子符生,打著靖北王旗號。據說剛擊敗了東北黃永參,手下盡是精兵強將。一點徵兆沒有,好似平地裡冒出來似的,眨眼就到了蜀州——白沙幫蒐集的情報,僅有這麼些。”子周語氣忽而憤然,“梁將軍因為丟了峽北關,一口咬定白沙幫通敵叛變,下令見一個殺一個!——這些訊息,還是子歸叫張承俊悄悄聯絡白沙幫暗哨得來的。”
天下誰都可能通敵叛變,無論如何也輪不到白沙幫。然而此事之後,西京方面除了三兄妹,還有誰肯相信他們?信而見疑,忠而被謗,廟堂江湖,如出一轍。
子周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