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便陪著。結果倪將軍一口氣聽故事聽到半夜,大呼過癮。一覺醒來,想起昨天的談話,很是不可思議。也不知有多久沒這麼老老實實坐下來,坐這麼長時間過了。一天工夫,腦子裡居然好像空了不少,頗有些要趕緊填點什麼進去才行的感覺。
早上傳訊的快馬終於到來,立即前去彙報。走到營帳門前,卻被兩個丫鬟擋住。雖說是姑娘家,跟主子同樣身著男裝,腰懸刀箭,模樣架勢一點不差。
“少爺不舒服呢。有勞將軍稍待。”話說得客氣,語調卻有些不善。幾個忠僕明知道少爺不舒服跟倪將軍沒什麼關係,卻不約而同遷怒到他身上。要不是他昨日一整天嘮叨囉嗦,害少爺累著了,怎麼會病症剛好一點便又復發?
“啊?……”倪將軍對“不舒服”三個字沒啥概念,不知該說什麼。傲^雪^凝^香^整*理*收*藏
這時李文出來了,手裡端著托盤。見門口三個人一齊望向自己,黯然搖頭,輕聲道:“剛吃一點兒,又都吐了。前兒晚上,加上昨天……怕是兩夜沒能睡著……”
倪儉呆了呆,嚷道:“不吃飯,也不睡覺,哪怕真是神仙也不成哪!怎麼搞的……”
李文沉默片刻,忿忿然:“怎麼搞的?還不是因為擔心你們王爺殿下!”
“啊?……”倪儉茫然,“這有什麼可擔心的……”轉身撩開簾子,兩步跨進去,“子釋!”
“倪兄。”子釋靠著蒲團半躺在褥子上翻書,看見他,扶著子歸的手坐起來。
“你是不是擔心殿下?所以睡不著覺,吃不下飯?”定睛看他,泛著淡藍光澤的眼底縱橫幾道血絲,整張臉跟他手上翻開的書頁一個顏色。倪將軍鮮有這般看人的經驗,看得心裡七上八下。本來還覺得王爺留下自己守大本營,是個過於輕鬆的任務,這時才發現可能超乎想象的艱鉅。
一把將書抽出來:“別看了!我告訴你,什麼也不用擔心。才送來的訊息,趙琚帶著殘兵敗將從南山口退到行宮,被我們的人圍了個水洩不通。再怎麼死撐,也就這一兩天的事。靖北王是什麼人?你沒跟他打過仗所以不知道,要不是手下留情再留情,這西京城早該換主兒了!”
又轉頭教育子歸:“公主殿下,不是我說你,雖然他是大哥你是妹妹,像這種情形,犯犯上又怎麼了?這麼不吃不喝不睡覺,真打算成仙啊?!——咳!王爺回來叫我怎麼交待?”
子歸接過他遞來的書,搖搖頭,低聲應一句:“將軍,請你不要說了。”
太複雜,太曲折,太多隱情,太多無奈。而言語,太過貧乏。除了默默陪伴在大哥身邊,她已不知還能做什麼。
子釋倒是笑了:“謝謝倪兄。所謂“仁者不憂;智者不惑;勇者不懼”,倪兄是勇者,所以不擔心。昨天倪兄問何為“臨事而懼”,眼前不就是現成的例子?你看我自尋煩惱,我卻是沒有辦法。要說到底擔心什麼,既是為你們王爺,也不是。權且就當都是為他罷——佛曰:“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倪兄乃天生勇士,或者,什麼時候愛了,大概能有幸嘗一嘗這臨事而懼的滋味?呵呵……”
被倪儉這麼一攪和,情緒沖淡不少。心頭放鬆,登時迷迷糊糊歪了下去。
子歸送倪儉出去,倪大將軍忽然想起自己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忙道:“今兒一大早,西京百姓開了城門。還請公主殿下指示,趕緊派人進城找大夫罷!”
中午,大夫請是請來了,卻是士兵們從家裡直接綁到馬上抓來的。
可憐譚自喻雖說布衣之身,向來深得敬重,年過花甲,幾曾受過這般驚嚇?好在他意志堅強,身板硬朗,被幾個凶神惡煞般的西戎兵從馬上提下來,剛站穩,便負手昂頭,傲然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想我譚某為蠻夷強盜診治,卻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