笄,縱然覺得這些描繪愛情的字眼美好,卻從未有過真正的感觸。混混沌沌到了十五歲,最近聽到庶母們間的隻言片語,似乎是她父王有意將她許配給一位姓顏的小侯爺。父親的旨令,她自然不會違抗,但對於自己近乎一片空白的感情經歷,還是十分懊惱。
多麼遺憾,有生之年,她還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便要匆忙嫁給另一個素未謀面的男子。
她沮喪地踢踢身畔的樹,抬頭卻瞥見木槿亭中,一人正長身玉立佇在那裡。
她毫不客氣脫口而出:“喂,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奼紫嫣紅的木槿花海中,那男子玉扇碧衣,墨髮薄裘憑欄而立,聞言他轉過頭來,眉目如玉,淺笑生春。
“喜歡就是——”他遙望著遠方,深邃的眸子如春水盪漾,輕聲道:“再也沒有一個人,你見到她微笑,會彎起唇角,見到她落淚,欲以身代。”
他到底說了什麼她沒聽明朗,那一霎她只看到他的笑,宛若四月的和煦微風。周身一切都似潑墨的丹青畫卷般,被清水緩緩渲染開來,畫裡湛藍澄澈的天空,萋萋蒼翠的芳草,硃紅碧綠的亭榭,一線金黃琉璃頂的瓊樓玉宇,緩緩逐一褪色,視線裡能見到的,唯餘他清雅絕倫的臉,他挺拔若青荷的身姿,他拂面楊柳風般的笑意……
她訥訥瞧著他,只覺得這天大地大的世間,這斑駁陸離的光影歲月,驟然岑寂下來,靜得聽見木槿花怒放的聲響,聽見落葉打著旋兒迴歸宿命,聽得見秋風拂過屋簷翹角的梵唱,那樣奇異的光景裡,她聽到自己的心跳,清晰而分明,撲通,撲通,撲通……
她很快打聽到他的名字。
顏惜,他叫顏惜。
越潮顏惜,玉扇碧衣。
顏惜。她微微張開唇角,呵氣如蘭,如吟誦般吐出他的名字,這一刻竟是從未有過的歡喜。
原來,他就是傳聞裡,父王要將她許配的那個男子。
她高興至極,開始留意他,甚至刻意製造見面的機會。
他來府,她便在必經的長廊那守著他,造出不經意的“邂逅”,他去父親書房談要事,她便殷勤端茶送水給父王,他被父王留在王府用膳,她吃的慢到不能再慢,只為了能爭取一時半會的相處……
然而她還是苦惱。縱然她如何熱情主動,他永遠都是那從容不迫的模樣,端著無懈可擊的微笑,禮貌而客氣同她相處,會同她談笑風生,亦會對她言笑晏晏,無論如何卻始終隔著一層疏離,任憑她怎樣親近,他都保持在那段疏離之中,從不讓她靠近。
她偶爾會安慰自己,興許他天生就是那樣的人,那種看似很親近,骨子裡卻對誰都疏離的男子。
直到那一日,她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那一日黃昏日落,霜霖葉落,緋霞如胭,她遠遠望見他獨處花園一角,手裡握著一根白玉簪,遙遙望著遠方的天空。他的表情是笑著的,卻微微含了一絲惆悵,似在思念著某個人。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神色,那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神色,然而,那些神情卻只對一隻玉簪透露。
她走過去,擺出自己最得體的笑:“小侯爺,你手中簪子真別緻,能送給我嗎?”
他臉上浮起素日一貫完美的笑,泰然自若地將白玉簪收回懷中,道:“這簪子玉質過於普通,郡主若喜歡,下次我可以送郡主品質更上乘的。”
他的口氣風輕雲淡,可收進懷裡的姿勢,如此珍惜而鄭重。
她心裡泛起苦意,她不知道那隻簪子到底誰的,卻知道那簪子的主人,對他一定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
可這又怎樣,不管這簪子的主人是誰,她,李宜蘭,堂堂大周宜蘭郡主,定會以天之驕女的資本擊敗她,俘獲他的心。
……
“小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