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今天這事還比較急。
李曄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當下就跟宦官一起進了宮。出乎李曄意料的是,這回李儼見他,竟然不是在玩樂的地方,而是在再正經不過的含元殿。
高居皇位的李儼,頭戴珠冕,身著龍炮,腰佩長劍,行頭之隆重,好似要參與什麼祭奠大典。這對平日裡向來衣著隨意的李儼來說,是極為罕見的事。
不得不說,人靠衣裝,此時的李儼身上不見了酒肉之色,多了許多威嚴龍威,站起身的時候,不說顧盼生雄,也有睥睨之姿。這一切,都再清楚不過的展示著,他是大唐的皇帝。
李曄不知李儼這是唱哪出,或許是對方覺得應該改頭換面,做一個負責任有權威的皇帝了?這些念頭在李曄心中一閃而過,他行禮如儀,沒有任何情緒表露。
讓李曄平身後,李儼按劍而立,在前者瞻仰的目光中,很是擺了一會兒姿勢,然後嘿然笑著問李曄:“怎麼樣,曄哥兒,我有沒有皇帝的樣子?”
李曄內心覺得無奈,面上還是配合,“陛下自然是龍威深重,讓臣子心折。”
這話無論李曄信不信,反正李儼自己是不信的。他無趣無味的坐回了龍椅上,剛剛刻意裝出來的氣勢,也無心去維持了,盯著李曄一動不動,看了半響。
李曄不明所以,只能向他投去疑問的目光。
末了,李儼嘆息一聲,由衷道:“論起帝王威儀,曄哥兒的確比我強了不止百倍,你隨意站在那裡,也有讓臣民俯首而拜的氣勢,我就算坐在皇位上,也覺得自己跟普通人沒有太大差別。”
這番話要是換了情景,在別的君臣之間發生,那問題無疑很嚴重,但從李儼嘴裡說出來,就有交心之言。不過饒是如此,這終究不太妥帖,李曄也是出聲勸諫。
李儼擺擺手,示意李曄不用多說,他坐直了身子,正視著李曄,一字一句道:“今日讓曄哥兒入宮,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這或許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重大,對皇朝影響最深遠的決定!”
李曄隱隱意識到什麼,但不能確定,因為那太過不可思議了些,只能等著李儼繼續說下去。
李儼深吸一口氣,彷彿肩上多了一座山,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隨後他又長吐一口氣,神色立即鬆弛下來,好似那座山已經從他肩上移去。
深呼吸之後,李儼說出了他這個皇帝的決定:“朕決定,將皇位禪讓於你!”
即便是已經有一絲準備,真正聽到這句話,李曄心頭還是湧起萬丈波瀾。
大雪漫天,積雪三尺,宮裡的宦官宮女們,不斷
清掃著道路,忙得額頭滿是汗水,卻沒有人敢懈怠半分。
李儼走在溼漉漉的道路上,腳下不時響起咯吱聲。
伺候的宦官被他攆得很遠,也沒有人來為他撐傘執蓋,他的肩頭與頭上很快就落滿雪花。原本襯托皇帝威儀的龍袍珠冠,漸漸面目全非,再也不能給人半分力量。
又或許,它從來都不能給人力量。在黃巢攻至長安,李儼身穿龍袍倉皇出逃之際,他就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能給他力量的,是忠於皇朝,願意為他征戰的千軍萬馬。
李儼不會忘記,當他困局成都,惶惶不可終日時,聽說安王率軍連破亂軍,克復京師,要迎他歸朝時,是何等的喜悅。
來到西苑,李儼登上龍舟。池水已經冰封,龍舟再也不能航行,只能停泊在岸邊。不過李曄並不在意這一點,他來到甲班上,命人設座溫酒。
風雪中獨賞美景,原本是件孤獨的事,李儼最討厭的就是孤獨,那會讓人覺得無所依靠,無人知心,他喜歡熱鬧,所以以往經常讓李曄進宮來陪伴。
但是今日,李儼覺得獨坐賞雪也不錯。
他想起前段時間,發生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