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班班委跟您講話!”大黃將聽筒塞尹馥手裡。
尹馥接過,說:“阿姨好。”
“啊,你好。”
尹馥愣了一下。
電話對面的女人聲音疲憊而沙啞,是那種很特殊的沙啞,叫人過耳不忘的沙啞。
下崗潮
尹馥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結束與大黃媽媽的對話的,她沙啞的音色在耳畔迴盪,時代的苦難忽然之間就有了形狀。
“啥?!”接過聽筒的大黃驚喜道,“今晚吃紅燒肉?咱家不好久揭不開鍋了麼?我靠,你倆找到活兒啦?回,必須回!順便領班委一起,您把班費給他!”
掛了電話,大黃一把攬過尹馥的肩,高興道:“走,跟哥回家吃紅燒肉去!”
“好……好。”尹馥希望自己扯出的笑容不要看起來太勉強。
大黃攬著他往校外走。
走到半路大黃忽然說:“哎對了,之前金工實習那事兒……不好意思啊。”
“啊?”尹馥沒反應過來。
“就你……就他……你們……”大黃支支吾吾,然後一拍大腿,“哎呀,反正那會兒我沒眼力見,不該嘴他,你別介意啊!”
“我——”我有什麼好介意的?
尹馥愣了片刻,才意識到大黃誤會了。他趕忙解釋:“不是的,我跟他還沒……嘶,不是‘還’,就是……”
“沒事兒!”大黃寬慰地拍了拍他,“都什麼年代了,這又不丟人!你別害怕啊,要是誰因為這個看不起你,你告訴你大黃哥,我揍他去!反正那什麼,你們……你們要幸福啊!”
尹馥看著大黃,覺得他的善良值得被世界上所有的幸運眷顧。
因為下崗,大黃父母之前的公家房也不能住了,現在一家三口擠在逼仄的30平米房子裡,在四樓,是頂樓。
大院裡房子挨著房子,散發著陰溼腐臭的味道,環境堪憂。
好在開啟門時,撲上來一股紅燒肉的香味。
“爸媽,紅燒肉好了吧!”大黃一推門就嚷。
尹馥很久沒見大黃這樣興奮過了,在他的印象裡,大黃一直都脾氣暴躁,第一學期還好些,這個學期愈發變本加厲了,動不動的冷臉發脾氣。
一對夫婦從低矮的廚房走出,男人端著一盤紅燒肉,女人捧著一鍋米飯和三個碗。
尹馥看清了女人的模樣,不,其實他在昨晚就看清了。歲月是善良的,沒有過多侵蝕她的面板,如果她的眼裡還有光芒,那一定比他們學院迎新晚會上跳舞的那些姑娘還靈動。
“阿姨好,叔叔好。”他想了太多,卻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開口時才發現自己的問候有些遲了。
“啊,班委是吧。”開口的是男人,“班費是多少來著?”
尹馥答:“叔叔,五塊錢。”
“啊,五塊錢。”男人有些呆板地重複,“媳婦兒,給人班委拿。”
聽罷,女人機械地轉身,開啟一個櫃子。
尹馥覺得他們看起來很沒有精神。不是說找到工作了麼?為什麼還不高興呢?叔叔找到工作了,阿姨也就不用去浴場了,不是麼?
“你們學校,下學期要交學費了吧,多少?”男人看著大黃問。
大黃沒吱聲兒,尹馥望了他一眼,看見他臉上的慍氣。
也是的,高高興興回家,父母卻死氣沉沉的,誰能高興呢?更何況大黃還帶著自己,可能覺著丟面子吧。
尹馥不忍氣氛尷尬住,代替大黃回:“叔叔,學費2000元,住宿費300元,管一年。”
“啊,兩千,三百。”男人呆滯地重複。
“你快別說話了!”大黃不耐煩地坐在桌前,拉上尹馥,“小尹,坐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