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之際,又聽得他喃喃道:“澤兒,也不知道在宛都怎麼樣了?”
君浣溪心頭一驚,低聲問道:“陛下,二皇子勾結外戚,逆天而行,如此行徑,陛下還掛念他?”
宇文敬苦笑道:“這逃亡數日,朕在昏睡與清醒中輾轉反側,想到朕的前半生,想到朕的皇兒們,還想了許多……骨肉親情,血濃於水,這個看似簡單的道理,朕好不容易才想明白,子不教,父之過,朕就是對……心存歉疚,才轉而將一番疼愛轉向澤兒和翔兒,疼愛變為溺愛,結果使得他們一個專橫跋扈,冷酷無情;一個隨心所欲,飄忽不定——說到底,都是朕的過錯!”
“陛下……”
君浣溪低喚一聲,實在想不到一向精明的天子竟會道出這樣的話來,一時也不知怎樣勸慰,只默默為其按摩穴道,不再說話。
過不多時,宇文敬忽然出聲:“朕……什麼時候能夠上山走走?”
君浣溪呆了一下,見他怔怔望著窗外出神,於是隨口答道:“再等些日子吧,等到這薰香安眠的療程過後,各種症狀再穩定一些,臣就帶陛下出去,遊山玩水……”
“帶朕遊山玩水?好沒誠意的話,朕根本不指望——”宇文敬瞪她一眼,輕哼一聲,忽又喃喃道,“聽說楚略母親的墓就在那後山上,你去看過沒有?”
“這個,倒是沒有。”
君浣溪垂下眼瞼,靜靜動作。
一一要帶,也是帶別人去,跟自己有什麼相干。
宇文敬看她一眼,呵呵笑道:“放心,那個小子會帶你去的。”
君浣溪張了張嘴,正要說明情由,忽然又想到他對於那兩人戀情的執意反對,只得住了口,另換話題。
簡單閒聊幾句,便是完成治療,匆匆告退。
屋外院壩上響起噼裡啪啦的砍柴聲,隨意瞥去,只見那男子僅著單衣長褲,正在揮動斧頭劈柴,動作說不出的流暢好看,旁邊,是碼得整整齊齊的柴火,堆成了一座小山。
如此情景,卻令得她想起過去與老師童兒住在山谷裡,家裡沒個壯實勞動力,一到冬日,就靠著採摘藥草和出門看診得來的銀錢,去向谷外的農家買些柴火來燒,斷糧缺柴的日子常有,經常是一家人靠在一起冷得直打哆嗦。
那個時候,自己曾經起過一個荒謬的想法,等到這個身子長大一些,就在外招贅一名青年男子上門,一起服侍老人,照顧童兒……
並肩看夕陽,茅屋話桑麻,平淡如常的生活,也是一種幸福吧?
“浣溪,早飯已經做好了,熱在廚房裡的,你這就去吃吧——”不知何時,男子已經停下動作,站到身邊,朝她展顏一笑,“等我去把缸裡的水挑滿,然後我們就上山去。”
君浣溪點了點頭,摸一下空扁的肚子,轉身進了廚房。
實在想不到,這個楚略,操持家務倒是一把好手,廚房裡雖然簡陋,卻是收拾得乾乾淨淨,揭開鍋蓋,那熱氣騰騰的湯餅也是香氣四溢,比起只會炒蛋炒飯的自己,不知強到哪裡去了!
舀了一碗湯餅起來,蹲在灶臺處,端著碗正吃得高興,忽見門口人影一閃,卻是那宇文子嬰捧著一隻茶杯走了進來。
這個嬌貴公主,今日怎麼起得這樣早?
眼見她一臉恍惚朝灶臺方向走來,就要去揭那鍋正在燒著的滾水,君浣溪趕緊站起身來,出聲相喚:“公主,等下……”
“啊一一”宇文子嬰不妨斜地裡冒出個人來,倒退一步,一個不穩,手中的茶杯哐噹一聲掉在地上,瓷片摔得粉碎。
君浣溪急急扶她一把,又俯身下去撿拾那一地碎片,邊做邊是好笑道:“我不過是隨口一喚,竟然讓公主受驚,真對不住。”
宇文子嬰咬了咬唇,面色有些發白,攪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