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殿外等著皇帝批字的劉相公都等了半個時辰了,沒想到等到了這個結果。劉相公看皇帝根本沒批多少奏摺,還把難斷的事情重新推回中書省,尤其是推給言尚……劉相公冷笑一聲,不顧內宦的阻攔,闖入內閣。
他雖年老,卻精神矍鑠,肅穆莊嚴。皇帝才偷個懶,就遇上宰相闖進來,他不敢不尊重這些父皇給他留下的元老老臣,連忙喝退內宦們,讓人給相公備座。
劉相公見皇帝這態度,臉色稍微緩和一下,說道:「陛下理政已經近三月,這般事務該能做得了主。士人與內宦的爭鬥,陛下不能不表態。臣將奏摺拿給陛下,陛下又推回來,難道打算一直推下去麼?」
皇帝耍個賴:「不是有言素臣嘛。朕聽說言素臣是相公您的小弟子,您應該相信他的能力。」
劉相公忍怒:「他身處中書省,兼任吏部郎中,再多管管一個弘文館,頂多再以奉車都尉的身份管管皇宮守衛……這斷案的事情,怎能輪的上他來?」
皇帝訕訕道:「那給言素臣一個京兆尹的官位不就好了。」
劉相公語氣嚴厲:「新任京兆尹是皇室子弟,任職不過三月陛下就要罷人官,讓世人如何想,讓皇室子弟如何想?陛下到底是將寒門推上去,還是將言素臣推上去?他不過是一個臣子,身兼數職已是極限,陛下難道要將所有的事都推給他來做決定麼?」
皇帝被訓得也有些不悅了。
他道:「朕這般做也是有道理的。世家和內宦相爭,讓寒門領頭人調解他們之間的事,很有道理啊。」
劉相公看著這和稀泥一樣的皇帝,半晌道:「陛下是捨不得處置內宦們麼?陛下只看到世家要地,卻看不到內宦的跋扈。那劉文吉仗著陛下的恩寵橫行霸道,在朝上無人看在眼中,一個內宦的品階和我等大臣算到一起……這到底誰聽誰的?」
皇帝道:「劉文吉是父皇留給朕的,是忠義之士。他待朕,如同家人一般,相公您多慮了。」
劉相公:「……」
劉相公終是辯不過皇帝,皇帝一心耍賴,不肯處理內宦和士人間的矛盾,他能如何?劉相公心憂劉文吉勢力坐大,架空皇帝,偏偏皇帝依賴劉文吉給他找樂……
劉相公終於走了,皇帝鬆口氣,摸摸額上的汗。這些大臣們一個個都不好對付,但是他們當自己傻的麼?自己要是處置了劉文吉,那這些大臣就會蹬鼻子上臉,要求更多的……什麼內宦亂政,沒有根的東西,能亂什麼?
小內宦在皇帝身邊弓著身,小聲:「陛下,劉公公今夜給您安排了華清池……」
皇帝擺手,心癢癢道:「丹陽前日送進來的那個娘子,一把好嗓子,咱們今夜去看看。」
小內宦有聽劉文吉的囑咐,不願長公主坐大,於是笑:「海娘子那邊也託人來請……」
皇帝一下子失去了興致,覺得自己被人互相拉扯,誰都利用自己。皇帝半晌道:「算了,今夜去皇后那裡吧。」
小內宦將御書房中的事告訴劉文吉,劉文吉聽劉相公如何貶斥自己、慫恿皇帝打壓內宦,劉文吉不禁嗤笑,低罵:「老匹夫。都要致仕了還不安分。」
內宦報導:「近日世家經常在北里設宴,請言二郎赴宴。」
劉文吉眯眼,心裡也浮起一絲憂慮。言尚有和劉相公的師徒情分,劉相公致仕後,弟子學生之類的人才資源,劉相公很可能全都留給言尚。而如今朝中上躥下跳、約人一同討伐內宦的劉公,是劉相公的兒子。
劉文吉真擔心世家和寒門聯手啊。
但是言尚會與自己聯手,對付他老師為代表的世家麼?
劉文吉踟躕,吩咐人:「明日在北里設宴,說我請言二郎吃飯,看他來不來。」
言尚若是不來,劉文吉就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