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青花瓷盂就要往她身上傾,這時院門外頭忽然探進個梳著雙角髻的腦袋來,衝著顧熙和就悄聲喊:“四爺!四爺!”
顧熙和轉頭一看,是自己的伴讀書僮染墨,頓時就不耐煩了:“幹嘛?”
染墨焦急的衝著他招手:“四爺您出來一下,有急事!”
顧熙和還在猶豫。
這邊舒歡就已經趁機站了起來,抬手在青花瓷盂底下用力一託——
猝不及防之下,顧熙和沒使力捧牢,青花瓷盂脫手而出,被託上了半空,微微傾翻了過來。
他慌的要去接,但總算及時想起那裡頭裝的是什麼東西,又急急縮回手來。
這時青花瓷盂已經掉在地上砸了個粉碎,一盂的蟲子,跟下雨一樣,有小半傾在了他的青緞鞋上,還在蠕蠕而動。
顧熙和就算不怕這玩意,此時見了這情形,頭皮也隱隱有些發麻,連忙抬腳抖了抖,將蟲子抖落,待要去找舒歡算帳,她已經遠遠的躲了開去,而染墨大著膽子從院門外頭竄了進來,拉著他就走:“四爺,別鬧了,快跟小的走。”
蟲子都散在了地上,不用怕啦!
舒歡眼看著顧熙和被拖走,這才鬆了一口氣,回頭望望,裡頭沒有人出來檢視,就走回了松樹底下,不過她已經不耐煩再跪了,乾脆席地而坐,揉著自己痠痛僵澀的膝蓋,暗暗嘆氣。
剛才,真有一種想要不顧一切離開這裡的念頭。
大概這就是衝動吧!
現在已經稍稍冷靜下來了,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繼續跪著,可是她畢竟是在人身相對自由平等的現代社會長大,骨子裡又有根倔筋,再怎麼伏低屈從,隱忍剋制,也有個限度,沒過這個限度,她凡事都能一笑而過,一旦過了這個度,她就是那種見了棺材都不掉淚的型別,利弊關係,她心裡很清楚,偏偏就是不想跪了!
不提舒歡倔勁犯了,正在那兒賭氣,且說顧熙和憋著一肚子氣,剛被染墨拖到院門外,就不耐煩的甩開了他的手:“到底什麼事?”
染墨知道他脾氣大,陪著笑道:“四爺您別問,總之是好事,您跟著我走就是了。”
顧熙和一挺腰:“你不說我不走!”
染墨只好附耳過去,悄悄說了兩句。
顧熙和雙眼立刻就放了光:“當真?”
染墨不滿道:“我還哄爺不成?”
“那還等什麼?快走啊!”
顧熙和說著,就掀起衣袍前擺跑起來,沒片刻工夫,就將染墨給遠遠的甩在了後頭。
……
日頭漸漸高升。
松樹陰下,沒有太陽直曬會涼爽許多。
舒歡背靠著樹幹,抱膝坐在那裡,默默的想著心事。
許是太安靜了,有點反常,過了一陣,顧熙和的奶孃肖氏就從屋內出來探看了。
見到舒歡坐著,她先是一愣,再看顧熙和不見了,地上碎瓷和蟲子狼籍,頓時就明白髮生過什麼事,將身一轉,進屋去稟報了。
片刻後,舒歡微一抬眼,瞧見老太君被方氏攙了出來,林氏也跟隨在旁,心想:這小屁孩真是好大面子,只不過被人拉出去玩了,就這麼興師動眾的引得老太君親自出來看。
不過,老太君頭一句話是斥責她的:“讓你跪著,你還敢背地裡懈怠違命?”
分明是光明正大的好吧!
舒歡倔強的咬著唇,不語。
老太君怒極再問:“熙和呢?上哪去了?”
她是在這罰跪的,又不是奉命看著那小屁孩的,他不見了,怎麼問她?不過見老太太真怒了,生怕她真氣出個好歹來,因此舒歡還是暗歎口氣,跪了回去,剛想答話,忽見顧熙和氣喘吁吁的從外頭奔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