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后不悅道:“事關人命,皇上怎可視之為遊戲,本宮沒這個心情。”
李顯好整以暇的道:“雙陸是個比喻,輸贏卻是真的,娘娘是否奉陪,並不重要,皆因朕記起當年與大相玩雙陸的時光,故此局雙陸勢在必行。人來!”喚人的鐘音響起。
龍鷹睜開眼睛,向高力士道:“高大立即回到御書房外候命,看皇上有否用得著你的地方。”
高力士領命匆匆去後,龍鷹分心二用,仍緊鎖著御書房內的聲音波動,道:“精采!現在連小弟也不知皇上玩何把戲。噢!宇文破來哩!”
李顯悠然道:“破卿立即找十個曾親眼目睹毀朕諭旨過程的羽林軍,在隔離情況下,各自錄下事發的供詞。”
宇文破大聲應道:“遵旨!”
宇文破離開的足音剛起,韋后怒哮道:“且慢!”
李顯不悅道:“娘娘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既來怪朕聽信一面之詞,卻又不肯接受‘十面之詞’?”
給李顯斥責後,宗楚客噤若寒蟬。大唐天子發威,震撼之強,連遠在御書房百丈外的龍鷹,亦清楚感受到。
此時只有韋后仍敢和李顯說話,有那個資格。
韋后顫聲道:“皇上……”
龍鷹猜測韋后正目泛淚花,隨時可失聲痛哭。
宇文破止步,待李顯進一步的指示。
御書房籠罩在難堪沉重的靜默裡。
誰曾想過,李顯有此一著?
在隔離獨立的情況下,誰敢寫下虛假的供詞?也沒人肯自發地為無德無能的韋捷去犯欺君之罪,冒著誅家滅族之禍。
韋后心知肚明,自己乃註定了的輸家,輸的非是一局遊戲,而是韋捷的小命。硬撐不成,只好走符太預料之中“一哭、二餓、三上吊”的第一步。
李顯的奇著是給逼出來的。
沒人曉得當日在病榻之旁,湯公公向李顯說過什麼話,但肯定無一句是廢話,坦白直接,方可令李顯在沒徵詢惡後意見下,毅然冊立李重俊。
現時李重俊兵敗逃亡,李顯大權旁落,欲邀範輕舟入宮,韋氏子弟竟敢悍然阻截,還毀掉聖諭,湯公公當日的警告,成為眼前現實,若他仍不奮起反擊,將步上高宗的後塵,成為韋、宗兩人的傀儡。
李顯根本沒另一個選擇。
韋后飮泣道:“皇上,你要殺女兒的夫婿,不如先殺了本宮。”
跪地的微響傳來。
龍鷹特別留神,聽出在場的宗楚客、宇文破、上官婉兒,全跪到地上去。
上官婉兒的聲音道:“皇上開恩!”
李顯嘆息一聲,不勝欷獻的道:“罷矣!罷矣!”
好一陣子,御書房內除韋后嗚咽落淚的哭音,沒其他聲息。
面對祭出最後一著的惡妻,李顯該滿懷感觸,往昔患難與共的妻子,現今如同陌路之人,剩著眼於她韋族外戚的利益,半點不體恤他的感受。韋后說該殺的是範輕舟,直斥李顯糊塗,是不留餘地。如果李顯硬嚥這口氣,他的皇帝不用當了。
韋后錯在落後於最新的形勢,仍以為李顯像以前般好相與,任她搓圓捏扁,不吭一聲。更不明白武三思之死,對李顯的影響有多大。
李顯事事含糊,得過且過,耽於逸樂,然卻非沒有底線。
他乃重情重義的人,故此對曾患難與共的惡妻、陪他一起受苦的子女,存有補贖之心,放之任之。可是,於唐室子弟,特別是皇弟、皇妹,他愛護之心,亦情真意切。即使女帝對他這個兒子不仁不義,他只懷仰慕之情,沒仇恨之火,要怪便怪母皇被人唆擺,誤會了他。武三思“接他回朝”,令李顯視其為知心好友,至死不渝。凡此種種,可知李顯最重“親情”。
可是,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