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並不怎麼重,卻帶著我滿心的憤怒和不安。我看著他,抖著嘴唇一字一句地問:“你下來做什麼?”
“哥,”他滿目悲傷,“我不想你看著煩我。”
“我還以為……”
周景文臉上愣了一愣,突然笑起來,無比苦澀地說:“你以為我會去死?我不會,我永遠都不會那麼想。我捨不得你。”
那次之後,周景文賴在我房間裡跟我擠一張床已經成了習慣,我媽發現了,只說我太慣著他,明明有自己的床不睡。
說得多了周景文不耐煩,乾脆跟我媽說我晚上給他串考題,一句話就將我媽堵了回去,不過他也的確老實了很多,再沒有對我動手動腳。
我高考結束,錄取通知書如期到來,我爸媽竟很高興,破天荒要為我擺兩桌酒,請的都是家裡的親戚。我酒量小,那天兩張桌子敬下來,竟喝了不少,最後連怎麼回的家都毫無印象。
半夜醒來上廁所,回床上後才覺得不對勁,手上臉上像被什麼爬過,又癢又痛,開燈一看嚇了一跳,手臂上全是一塊塊紅點。我過敏了,兩隻手都撓不過,又不想吵醒我爸媽,只能去廁所接水衝傷口。
“你怎麼了?”周景文幽靈似的出現在門口,高大的身體擋住了從我臥室照過來的光線。
“可能過敏了。”我說,手忙著到處抓,根本停不下來。
周景文嘆了口氣,俯身將我拉起來,說:“你這樣會抓破留疤的。家裡好像有藥,就是不知道在哪放著,我去找找。”
“不要了。”我說。
周景文看了我一眼,自以為是地說:“你就這麼怕爸媽知道?他們睡著了,什麼都聽不到。”
說是這樣說,周景文最後還是偷偷溜下樓,去藥店買了藥回來。他盤腿坐在我床上,低眉順眼地只顧著往我手上臉上紅腫的地方塗藥。
“哥。”周景文擦完藥後望著我笑,“恭喜你考上大學。”
“謝謝。”我心情不錯,抬手揉他的頭髮,“你也加油。”
“我會的。”周景文說,頓了幾秒又笑起來,眼神卻有些苦澀,“你今天是不是特別高興,終於可以不用天天面對我?”
“說什麼傻話!”我因為被戳中心事而尷尬。
周景文靠到牆壁上,垂著頭不看我:“我就知道是這樣。你要去上大學,而我還在高中裡混,以後我們兩個會變成兩個世界的人,你不跟我說你的事,而我想說給你聽的,你根本不會有興趣。”
“你想太多了周景文。”
“不是我想太多。”周景文抬起頭,慢慢傾身靠近我,在我錯愕的目光下,輕輕吻了一下我臉。我沒打他,他自己先抬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接著苦笑道,“哥,你離開我是對的。”
第五十一章,好人
周景文沒兩天自己先離開了,還是悄無聲息地走。我問我媽,才知道他被選進省隊,暑假整整兩個月都在外地密集訓練。
我樂得一個人,每天關在房間裡看看書,有時候想起來,也會拿他房間裡的籃球下樓玩一會兒。我媽說我想我弟,又自說自話地感慨我們從小到大也沒分開這麼久。
兩個月的確是久,到那時候我都離家上大學了。想起周景文那次說的其實也不錯,我和他終究會成為兩個平行世界的人。因為意識到分離是最後的現實,心裡不免也會有些空落落。
開學報道那天我自己去的學校,辦完所有手續,時間已經到中午,我有點餓,但累得不想動,就躺在宿舍床裡睡覺。
聽到有人進來,我以為是同宿舍的人便沒理,直到感覺那人坐在我腳邊,呼吸也近在咫尺時,我才猛地睜開眼睛。
周景文傾身湊過來,咧著一口白牙對我笑,說:“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