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爺子喊紀永寧幫忙扶著架子車車轅,自己把油菜杆輕輕抱到車上,又讓紀永靈負責拉車,把這一車油菜籽拉回自己家窯洞頂上的“場”(碾麥子的場地)裡。
牛家莊家家戶戶住窯洞,窯洞頂上又平又寬闊,是最好的碾麥場,碾麥子、晾曬麥子都是在這個場裡完成。
老紀家的場前幾天就在紀老爺子的帶領下,用碌碡(luzhou),也就是石磙,澆上水壓過了,非常瓷實平整。
拉回來的油菜稈堆在一起看起來很多,其實空隙大,所以車子不重。
這種輕省的活,紀老爺子就交給紀永靈帶著紀永寧去做,省得彎腰割菜籽,半天下來,腰都直不起來。
紀永靈拉著架子車,紀永寧兄弟二人在車後幫忙推著,身後傳來紀老爺子再三的叮嚀聲:“輕輕抱,輕輕放啊——”
幾人到了場裡,把油菜稈卸下來,由紀永周和紀永茹負責看守,紀永靈和紀永寧二人再去拉下一車。
這時候可不比現代,糧食放在場裡,哪怕是放在大馬路上,也沒人偷。現在的糧食可是硬通貨,被順走一點,一家人都會心疼得要命。
村裡之前有個老人就是去賣豆子,被人趁他不注意偷走一袋子,老人回家後半夜就氣死了。
一家人就這樣割的割、拉的拉,從一大早忙到吃飯時間,地裡的幾人才抽空回家匆匆吃個飯,很快又回去地裡繼續幹活。
場裡的紀永靈四兄妹,輪流看場,輪流吃飯,先是紀永靈帶著紀永茹去吃,吃完又換紀永周兩兄弟。
這時候的農村人雖然吃不太飽,但是幹活卻是能下死力氣。
正午時分時,陰天也開始放晴起來,太陽完全露出來時,紀老爺子幾人已經割完兩畝油菜籽,他讓大家停手,明天再割剩下的,因為日頭當頭曬的時候,油菜籽容易裂開,所以早上割最好。
雖然日頭毒辣,但是大人小孩都不得休息,大家馬不停蹄,繼續將場裡的油菜稈翻曬一番,便開始用連枷或者木棍撣菜籽,就是把包裹在油菜殼內的油菜籽敲出來。
大人們掄著連枷,一次接一次地連續捶打油菜稈,紀永靈也揮舞著棍棒在邊上敲打。
雖然是窮苦時代,但是小孩子的童年彷彿都是無憂無慮的,紀永寧三兄妹調皮搗蛋地赤著雙腳在油菜上踩來踩去,大人也任由他們玩耍,並不作理會,因為正好順便可以幫菜籽脫粒。
火紅的太陽烤得人身上的面板火辣辣地疼。
紀永靈揮舞棍子的雙手也開始不聽使喚,十個手指頭磨了八個泡,有兩個還破了,鑽心地疼。其實她也會揮舞“連枷”這種古老的傳統工具。
雖然後世各種農業工具已經遍地開花,像有些平原地區,只需要一臺機器半天時間不到,幾十畝油菜籽就可以收割完畢直接裝袋。可是在一些小塊的山地上,大家還是習慣於用古老的鐮刀收割,再用連枷捶打。
打連枷是一種巧活,要利用慣性讓上面的木塊旋轉拍打,不熟悉的人,其實很難順利揮動,一不小心,還可能打著自己,所以紀老爺子和楊氏說啥也不讓她上手。
紀永靈看著紀老爺子“啪!啪!啪!”一下接一下地敲打著油菜稈,不急不緩,踏實而有節奏,她彷彿又看到了自己爺爺。
“這地我也種不了幾年了,老了,種不動了。本來還想著你結婚後,每年能給你捎點自家榨的好油,省得總吃外面的地溝油,現在看是不成了。”
“娃兒,你好好讀書,只有丟了鋤頭把,吃上國家糧,跳出咱這農門,到城裡工作,才能過上好日子。”
或許各個時代老人對下一代的期望都差不多吧。古代也希望孩子讀書科舉,吃上公家飯,而不是像祖輩一樣天天在地裡刨食。
紀老爺子幾人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