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好在私塾及學堂在麥收時節都有忙假,唸書的孩子可以回家下地幫忙搶收。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麥地裡的紀永松雖然才是十三歲的少年,卻已經頂著成年壯勞力在用了。
麥地裡的麥客老漢一邊“唰唰”不停手地快速割麥,一邊對邊上的孫子說:“娃,割麥嫑抬頭,抬頭慢三鐮。趕緊割,這一路從慶州割回去,咱就到家咧。”
麥客孫子用手背擦擦流入眼眶的汗水,抬頭望一眼前面看不到頭的麥壟,咬咬牙,繼續彎腰揮鐮。
紀老爺子過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老一少兩麥客蹲在地裡賣力的揮舞著鐮刀。他們頭臉上沾滿了如沙粒般的鹽霜,裸露的上半身被曬得黑紅,像醬油缸裡泡出來似的,有些地方已經蛻了一層爛皮。
兩個麥客割麥的速度很快,割過去的地裡很乾淨,基本沒有遺撒,絲毫不見掉落的麥穗,殘留的麥茬也很低,幾乎要和土地齊平。
紀老爺子嘆口氣,心道,都是賣命的下苦人,這是下了死力氣在割麥啊。
昨晚紀滿倉說請的麥客是爺孫倆時,紀老爺子非常不贊同。
身為莊稼漢,他太知道割麥有多消耗體力,一場農忙下來,那真是要命的。大戶人家僱麥客都只要青壯,老少麥客是瞅都沒人瞅的。
而他們一個莊戶人家,花錢請麥客就算了,還請的是一老一少,這怕是錢花咧,麥卻沒割完。糟蹋錢,又糟蹋莊稼!
但是紀滿倉卻說,這一老一少爺孫倆實在是太可憐,反正都是僱人,不如僱他們,也好給他們一條活路。
這老漢是慶州府西北方向的秦州府隆昌縣人士,去年那邊鬧旱災,好多人都逃走了,但他家裡還有一個下不了炕的老婆子、一個摔斷腿的兒媳婦和一個給財主家放羊被羊鞭抽進眼睛,瞎了眼的兒子,所以他家逃不了。
為了討活路,這老漢只能把家裡僅有的糧食留給婆娘和兒子兒媳餬口,自己穿著爛棉襖,背上爛草帽,夾上鐮刀,帶著孫子一路朝東,走了幾百裡地,從天冷走到天熱,一路討飯過來。
總算等到麥子黃了,他們終於可以給人當麥客一路收著麥子回去,一來能給家裡省點糧,二來也能掙點銀錢買糧回去。
一般靠南邊的地方麥子熟得早,所以他們上個月就到了雍州地界,但是沒割幾天,就遇上連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