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坊裡……
霍正廉看著那一大摞一大摞雪白的白紙,臉上一反往日的嚴肅,滿臉都是欣喜與感慨。
他骨節分明,蒼勁有力的手指輕輕滑過紙張的表面,一張一張翻看著,彷彿是在觸控無比珍貴的寶物,格外珍惜和小心。
紙坊掌櫃見霍正廉如此小心,心裡一面覺得這個縣太爺真是個愛惜紙張的讀書人,另一面也覺得,一個京裡來的官老爺竟也懂得工匠做紙不易。
他輕聲微微提醒道:“大人,這紙韌著哩,不像麻紙那麼脆,那麼容易爛。您儘管用勁翻。”
霍正廉搖搖頭道:“這紙得來不易,再怎麼愛惜都不為過。”
隨即,他微微眯起眼睛,轉頭環視整個紙坊,聲音裡帶著抑制不住的喜悅,道:“掌櫃的,你和匠人師傅們都辛苦咧!打今兒起,咱寧平縣也算是有了真正能批次產紙的紙坊咧!這頭一批麥草做的紙能有這般成色,當真是出乎意料啊!”
紙坊掌櫃亦是不住地點頭,他從看到這些上好的白紙一張張抄出來時,心裡那塊懸著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雖說他相信紀永靈所說的話,這麥草一定能造出紙。但是不親眼看著這麥草紙從自己紙坊裡造出來,他還是有些不安心。
這從最開始的麥草物料弄起造紙,他還是頭一次。造紙的環節那麼多,他生怕哪個環節出點小差錯,影響了這紙的質量。所以這些日子他都一直守在紙坊盯著。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啊,總算讓他造出了比南邊的毛竹紙還白的紙。
他心裡那個激動啊,比白送他銀子還讓他開心。
紙坊掌櫃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回應道:“是啊,大人!師傅們一抄紙,我就知道這紙不一般。我做了這麼些年的還魂紙,每次把積攢到的舊紙重新再做成紙,心裡無時無刻不在想,雖然我這也是做紙,但到底不能像南邊紙坊一樣,從源頭開始大批次做紙。
就好比那叫花子,是拾人家不要的來吃哩。可是如今不一樣咧,我們自己也能從原物料,一步步造出紙咧。而且你看這紙,綿白綿白的,是上好的紙啊。大人,以後咱縣裡再進好紙,就不用從南邊一道一道,騾拉驢馱地往回運咧。咱自己也能做咧!”
說到激動處,紙坊掌櫃聲音裡都不覺帶上了顫抖。
或許是這種情緒也感染了其他工匠,大傢伙也都面帶喜色,不住點頭附和:“是啊,是啊。咱自己能做咧!”
紀永樺和紀永柏激動的眼裡都有些晶瑩的光。
紀永柏側頭低聲對紀永靈說:“靈兒,我總算知道你為啥老是說,‘誰好不如自己好,誰有不如自己有’有些東西,還真的是隻要自己有,勝過萬貫財!”
紀永靈讚賞地一笑。
後世有位書記說過,“關鍵核心技術是國之重器,強國之器一定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關鍵技術是要不來、買不來、討不來的。”
大到一個國家,小到一個企業,其實道理都是如此。
霍正廉聽完紙坊掌櫃的話,也讚歎地點點頭,感慨道:“是啊,咱自己也能做咧!再也不用費事從南邊往回拉紙咧,這紙價至少能降三成。而且這紙看起來確實不錯,不比南邊毛竹和構樹皮做的紙差。以後咱縣裡唸書人有福咧!”
霍志遠在一旁聽著他爹和紙坊掌櫃的話,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
這些紙,可是他的朋友紀姑娘獻策做出來的。看他多會慧眼識人,能結識到這麼聰慧又大氣的朋友。
霍志遠趁著他爹高興,走上前,從厚厚一沓紙裡拿起一張紙,對著光亮處仔細端詳著。
這新做出來的麥草紙薄厚均勻,透過門外照進來的光線,顯露出一種質樸又純淨的質感。
他笑著說:“爹,這麥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