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是我,水花——”院門外的紀水花冷的直哆嗦,聲音顫抖著回應道。
“水花?!”紀老爺子驚道,忙快跑幾步去開院門。
楊氏和紀滿川、紀滿慶一聽是紀水花,也忙從窯裡出來,走向院門口。
楊氏顧不上空氣裡毛毛細雨帶來的冰冷,腳下打顫,喉嚨有些發緊道:“你二姐這時候來,怕不是出啥大事咧?”
紀滿川倒是鎮定,把身上的衣衫裹緊一些,點燃一節松明,安慰楊氏道:“我二姐一般不回村裡來,黑天夜半回來,肯定是緊事,或許是田老婆子歿咧。娘,你嫑怕。”
“水花,你咋這個時候回來?”紀老爺子一邊慌忙卸門插,一邊問話。
門外的紀水花顧不上回話,她正在低頭安慰架子車上的人。
紀老爺子開啟院門,就見紀水花渾身溼漉漉的拉著架子車站在門外,架子車上還躺著一個人,上頭的被子都被雨打溼了。
他趕緊接過架子車車轅,招喊道:“這是咋咧,出啥事咧?快快快,快進窯裡,今兒天冷,怕是凍壞咧。”
紀水花面色發白,嘴唇泛青,哆嗦道:“爹,快,快叫我娘,孝坤媳婦要生咧。”
趕過來的楊氏見紀水花狼狽成這個樣子,心疼極了。她顧不上其他,一把拉起紀水花的手,把她往院裡拉,說:“娃娃,快進去到炕上暖和著說。”
紀滿川兄弟二人也是一臉關切,趕緊幫忙卸掉門檻,推著架子車就往楊氏的窯門口走。
“咋咧?我二姐是咋咧?”賈蓉花和胡喜容聽到動靜,也都從窯裡出來看情況,準備幫忙。
楊氏顧不上多說,只說了一句:“孝坤媳婦要生咧,趕緊去燒水,準備麥草、炕洞灰啥的!”
賈蓉花和胡喜容不知道紀水花的兒媳婦要生了,為何會半夜來牛家莊。但她倆都是生過娃娃的人,知道這個時候準備東西最是要緊。
而且同為女人,她們更是清楚女人生孩子是在過鬼門關,於是也沒多問,連忙去準備接下來要用的東西。
紀水花進了院裡,見到自己孃家人,心裡安定不少。她顧不上身上的冰冷,忙安慰架子車上的春香道:“春香,嫑怕,咱到你外奶這兒咧!有你外奶在,你肯定沒事,肯定能把娃娃生下來的!”
架子車上的春香已經痛到腦子迷糊,除了本能的痛苦呻吟,根本無力去判斷外界環境。她隱約聽到婆婆和自己說話的聲音,努力地發出一聲“嗯”來回應紀水花。
“快,把人抬到炕上去——”紀老爺子吩咐紀滿川和紀滿慶道。
“爹,抬到哪個炕上?”
紀滿川和紀滿慶扯著被子,正準備把春香抬進楊氏和紀老爺子住的窯裡去,但突然想到,生娃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生下來的,而且生下來肯定不會立刻走,抬去楊氏窯裡,那楊氏和紀老爺子住哪?
紀老爺子也明白過來紀滿川的意思,剛想說沒啥事,只聽楊氏喊道:“抬到四個禿葫蘆睡的那個炕上,這生完一時半會兒挪動不得,把人安頓到那個窯裡好照料!”
紀滿川和紀滿慶二話不說,拽著被子的四角就把人抬進了紀永周和勺娃幾個娃娃睡的炕上。
四個男娃正睡得迷糊,被突然亮起來的亮光和突如其來的涼意冰醒,幾個人都睡眼蒙朧的坐了起來。
紀滿川吆喝著:“下炕穿鞋去你們爺奶窯裡睡,這個炕有用哩。”
“哦——”四個娃娃顧不上揉眼睛,藉著點燃的松明亮光,慌忙穿上衣裳溜下炕。
紀滿川兩人把春香放到炕上,紀水花爬上炕,幫春香撥撥額頭的頭髮,安撫道:“春香,你嫑怕,娘在哩,你外奶也在哩!你肯定沒事!”
“嗯!”春香努力壓下痛苦的呻吟,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