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紀永靈看來,其中最精彩的莫過於武鑼鬥武鼓以及柳木腿。
耍武鑼和武鼓的是兩個頭髮花白的老漢。
其中一個老漢身上揹著腰鼓,手握鼓槌,一邊有節奏的敲打腰鼓,一邊變幻著腳下強健有力的步伐。姿態威武豪放,神情莊重肅穆,猶如戰場上單挑對方將領的大將。
另一個老漢則兩手持小銅鑼,一邊跟著腰鼓的鼓點選打銅鑼,一邊和腰鼓老漢如同比武一般,不斷變化腳下步伐。
兩人你來我往,像鬥武又像鬥獅,很是威風有趣。
而那些耍柳木腿的後生,雙腿綁著三四尺高的柳木腿,不光翻跟頭、左奔右跑、單腿跳,還能擰成一個麻花,或者突然雙膝跪地,又忽地站起來,驚得紀永靈心率狂飆。
其中有兩個人還踩著柳木腿打醉拳,那前俯後仰的樣子,讓人覺得他們時刻要摔倒在地。
這些動作在紀永靈看來,實在是太危險了。
畢竟這些人都是莊稼漢,又不是後世有保護措施的雜技演員。稍有不慎,隨時都有摔倒受傷的風險。
紀永靈看著這些表演,突然就有種想流淚的衝動。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感動於這種古老又厚重的傳統民俗。或許是因為這些樸實的莊稼漢身上的那種不屈不撓的精神氣,也或許是因為她知道,這種以祈福祭祀為主的活動,以後漸漸都會失傳。
還沒等紀永靈感動太久,紀永寧和紀永周就蹦跳著,高聲喊著:“快看,快看,我爹和我三叔他們過來咧!”
紀永靈朝南邊一看,果然是牛家莊的秧歌社火隊走過來了。
為首的兩個女子,明顯是男扮女裝,她倆矯揉造作地扭著腰身,尤其是一臉兇相的“婆子”,不僅姿態造作,還不停甩著帕子和路上的人不斷調笑,眼神拉絲到能扯出一路火星子。
“小夥子,你問姨我多大年紀?哎呀,這咋好意思說咧!姨過了年,就十八咧!有時間,上我屋裡來耍啊!”紀滿慶咬著帕子,嬌羞地朝路旁一個小夥子拋著媚眼笑道。
“死鬼,夜黑說好的,上我屋裡尋我耍哩。結果等的我眼珠子生疼,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長夜漫漫,人家心裡苦啊!”
剛和一個黑臉漢子調笑完,紀滿慶立刻垮下臉,噘著嘴對著路邊一個婦人道:“誰說我長得老,長得難看?你看我這柳葉眉,銀杏眼,紅嘴唇,柳條腰!你見過天下有我這般嬌美的女子嗎!哼!我看你這婆娘,純粹就是嫉妒我的美貌!”
“姐妹,我跟你說,姐我曾經也想紅杏出個牆,偷個李。奈何啊,有這美貌守護著我,讓我不能迷失自己,讓我品行端正!哎,做人難,做個好看的女人更難!天生麗質難自棄,你說我空有這無用的美貌有何用!”
“你問我是誰?嘿嘿,不妨給你娃說說,你姨我是美貌驚天動地的蘇妲己轉世!小夥子,姨看你這面相長得攢勁的很,怕不是紂王轉世啊!哎呀,大王,你等得我好辛苦啊!大王,快來追我呀!”
“哈哈哈哈——”
紀滿慶俗裡俗氣的表演惹得路兩邊的人笑聲一片。
一個說書先生跳腳高聲喊道:“蘇妲己要是你這面相,那必可保商紂江山固若金湯!”
“死鬼,你這是得不到人家的人,也得不到人家的心,胡戳弄是非哩!”
……
“哈哈哈哈——”紀永周幾個也被紀滿慶的表演逗得捧腹大笑。
胡喜容捂著眼,一副沒眼看的樣子,咬牙切齒道:“造孽啊,造孽!眼窩都看瞎咧,早知道娃他爹演這麼個沒眉眼的東西,我就不領娃娃來咧!哎,看了他爹演的這社火,娃娃明兒眼窩都要長眼瘸(眼疾)!”
紀滿慶這種完全不顧形象,徹底放飛自我的表演,不僅惹怒了胡喜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