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還是沒能夠徹底地接納這個世界。

艾斯壓下怒火，暗自警戒。魔法本身就是使用元素規則的方法，作為一名曾經的準法聖，艾斯當然很清楚世界法則的重要性。不去融入，就稱不上脫離。他本來就是因為一場意外才進入了綠寶石的身體，屬於意外的“入侵者”，想要被世界承認，除非頂上了綠寶石的身份，接受他既定的命運和職責。然而他卻不能夠讓世界法則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哪怕只要有一個人對他的存在提出質疑，艾斯就會立刻被從這具身體裡驅趕出去，其結果自然不可能是回到他魂牽夢縈的故鄉，而是註定在法則的碾壓下煙消雲散。

從出生到現在，艾斯只許下過兩個願望——一是追求到魔法的極致，二就是要回到瑪瑞斯大陸。這次的大意造成的後果並不嚴重，充其量只能說是個烏龍，可是下一次呢？如果他還這樣輕忽下去，早晚要把自己的小命徹底玩完。

想通了這些以後，艾斯的臉色好了不少。他終於想起了自己剛開始尋找克洛德時的目的——想找到一個知情人，挖出有關自己父母的情報。紀堯姆不知道是為什麼總不肯說，而克洛德……雖然並不是他的父親，卻一定知道他的父親究竟是誰。

“我的確很想知道，克洛德。”艾斯放下手臂，淡淡地道，“但是也要你願意說才行。”

“您無需知道這些。”克洛德冷冷道。

“我快死了，克洛德。”艾斯握住他的手。從某種程度上說，克洛德不是他的父親反倒更加有利。他可以把自己本來就沒什麼顧忌的倫理觀完全拋之腦後了，不必顧及這個人比他大多少或者是不是同性——反正又沒有血緣關係，上帝也管不到他們頭上！

克洛德說愛他，艾斯是半點也不相信。從第一天進巴黎開始，克洛德所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含｜著憎恨。之前他並不能明白這是為什麼，因為一個父親憎恨兒子的理由實在太少了——但是現在，即使克洛德不說，他也大概能猜得出來了。克洛德的憎恨並不是針對著他，而是針對著“某人的兒子”來的。聯想到比綠寶石大上一歲、又毫不知情地被養在克洛德身邊的約翰，事情的結論如何，就可以輕易地推出了。

雖然他仍舊無法得知克洛德為什麼如此憎恨他，但是他會把自己扔掉的原因，卻差不多能夠找到了——他在擔心，自己會從約翰手裡搶走某些東西？

在艾斯走神的片刻，克洛德已經抽回了自己的手，從床邊站了起來：“不，您不會死。”

“我受了重傷，還即將被送上絞刑架，之後被扔下高高的山崖。”艾斯向後撐起手臂，雙｜腿交疊，姿態又重新變得悠閒起來，“或許臨到頭來，那群蠢貨還會改變主意，決定將我綁上火刑架，活活燒死——您告訴我，這樣我還怎麼能活著呢？”

克洛德咬上了自己的嘴唇。潔白的牙齒在淡色的薄唇上輕輕按｜壓，又瞬間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克洛德聲音喑啞：“我不會說的。”

“你愛我。”艾斯輕聲說道，不禁懷念起了方才所嚐到的滋味。就在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兩人肢體交纏的時候，他真的以為克洛德是愛著自己的。那種痛苦隱忍的神色、奉獻般的與給予求、默契到從唇｜舌的顫動就可以得知對方最本真思想的感覺，熾烈到燒灼的目光……

可是那一切都彷彿幻覺一般，身體剛剛分開，他便在克洛德眼中看到了那種熟悉的憎惡目光。他的確是不希望自己出現的，甚至不希望自己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如果僅僅是因為約翰，是不是太過了些？可是又有什麼理由，能讓他恨自己恨到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呢……

艾斯的思緒再一次陷入了死衚衕。但是目光落到克洛德身上時，他又覺得自己暫時還不必考慮那麼多。即使克洛德不說，他也總有辦法能夠得知事情的真｜相。去逼問紀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