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黃袍已經披到了你身上,你無論接受與否,結局都是一樣。這是宿命,你解不開。解不開,輪迴就永遠繼續!”
“千歲,千歲,千千歲!”車窗外,歡呼聲震耳欲聾。
輪迴(二)
文天祥臉上的表情隨著內心深處天人交戰而變幻,一會兒慷慨激揚、一會兒冰冷陰森、一會兒顯得痛苦而無奈。坐在他對面的劉子俊被嚇得萬分懊悔,恨不得抽出刀來砍上自己幾下。
大夥千算萬算,唯獨忘記了文大人曾經發過瘋這個茬兒。當年他在百丈嶺上一場瘋癲,害得整支軍隊差點沒散去。如今為了皇位之事把他再逼瘋了,非但趙昺和陳宜中要跳起來大聲喝彩,蒙古人那邊忽必烈和伯顏也肯定要酒杯慶賀。
“丞相,丞相!”劉子俊壓低了聲音,焦急地喊。他不敢讓車外的人聽見,亦不敢任由文天祥就那樣痴呆下去。正手足無措間,聽見文天祥突然發出了一聲長嘆。
“籲!”文天祥如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眼中迷茫盡去,代之的是一種令人望而生畏的果決。他的腰挺得很直,高挑著被冷汗津透的重衫。他的肩膀端得很平,彷彿擔負著內心世界與外部的雙重碾壓。
但是,那雙肩膀和脊背卻沒有佝僂下去,而是顫抖著支撐了起來。
“我當不了這個皇帝,你們這樣做,無異於將我架在火堆上烤!子俊,你收手吧,趁著現在還來得及!”文天祥的目光穿透車廂內的陰暗,鄭重地投在劉子俊的臉上。
劉子俊的心立刻咯噔了一下,追隨文天祥這麼多年來,他從沒有違背過對方的任何命令。盲從的習慣使得他想點頭答應文天祥的要求,但內心深處的不甘又讓他掙扎著,在文天祥的逼視下躲開自己的雙眼。猶豫了片刻,劉子俊強咬著牙問道:“為什麼?如果您當不了皇帝,誰還有資格當這個皇帝!”
“我當不了這個皇帝,如果你們將黃袍強披在我身上。披上黃袍後的我,第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殺掉你們幾個首倡者,這樣事情,我下不了手!”文天祥嘴角間掛起了幾分嘲弄的笑容,盯著劉子俊的眼睛說道。
“為什麼?”劉子俊被文天祥的話嚇了一跳,提高了幾分聲音問。
當初大夥提議推文天祥來做皇帝,除了為了抗元大局這個因素外,內心深處未免沒存了做從龍功臣這個心思。如今聽文天祥居然要以血酬功,雖然明知道是一句威脅的話,也令人心情大駭,忍不住質問起其緣由。
“以安定民心,也以免同樣的事情在其他人身上重演!誰知道過幾天你們幾個還會玩出什麼花樣來。我做了皇帝,你們幾個,就是最難控制,最能威脅到我山河社稷的人,不得不殺。可那樣做,非但不能儘快安定天下,反而使得天下大亂,正好遂了伯顏的意!”文天祥搖搖頭,冷笑著說道。
“我,我等…”劉子俊的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大熱的天,他卻覺得周圍的空氣透體生寒。本來,他想說一句“我等對丞相忠心耿耿!”目光與文天祥的目光相遇,卻發現自己整個人的心思都被人瞧穿了去。
對於現在的大都督而言,你對他忠心也好,不忠心也罷,只要你的行為在職責範圍之內,並且沒危害的國家民族,他完全可以不計較,也沒權力計較太多。但如果面對的是一個皇帝,則對方考慮的首先不是你忠誠與否的問題,而是你的能力、影響和手中權力,有沒有對其不忠的可能。
正如文天祥所說,自己和曾寰幾個人既然能將黃袍披在文天祥身上,同時就有將黃袍披在另一個人身上的實力。這樣的人,任何一個皇帝都無法容忍。
“子俊,你收手吧……你們幾個想讓我當皇帝,快速整合大宋各方力量。卻說服不了陸秀夫、也代表不了鄧光薦的意思。”文天祥見劉子俊啞口無言,換了個角度剖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