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見黃大人對自己這麼客氣,王世強的心裡就接連打了幾個突。本來白淨的臉孔對著火盆,卻烤出了幾分青灰色。
黃去疾捧著茶杯,幽幽的嘆了口氣,以一種推心置腹的口吻問道:“世強啊,咱們共事也快一年了,自從你入我門下,本都待你如何啊!”
聽了上司的話,王世強知道自己終久還是躲不過一劫,頭皮發麻,嘴巴上卻帶出了幾分武人膽色,“知遇之恩,如同再造,都督有命自管吩咐,風裡來,雨裡去,末將覺不皺一下眉頭”,邊說,邊欲跪倒表示忠心,臨了,卻沒忘記加上一句,“不過,大人,眼下春節將至,臘月出兵,實屬不吉。”
“起來,起來,本都問你幾句話,又不是讓你現在就領兵去和文瘋子開戰”,黃去疾病伸出雙手,將高了自己半頭的王世強硬生生攙扶住。不用問,他也知道王世強不敢領兵去對付文天祥,如果眼前這個傢伙是個有擔當的主,也不會心甘情願的帶領蒙古人攻打自己的家鄉。可黃去疾也有黃去疾的難處,麾下兩萬多人馬,十幾員戰將,大多是跟著他在汀州降元的,也都曾經是文天祥的舊部。讓這些人去征剿百丈嶺,沒出兵,氣勢上就先輸了三分,到時候真有那麼一兩個莽漢受了文天祥的人格魅力感召玩一個陣前起義,手下這支隊伍就垮了。隊伍垮了,作為新附軍都督,黃去疾也就沒了和蒙古人討官要俸的資本。恐怕接著的下場就是充當勸降使節,給文天祥祭刀這一條路。之前幾個活生生的例子在那擺著,大將吳浚,福安知府王剛中,這些手中沒有兵的人在蒙古人眼中,就是可有可無的雞肋。委個談判大員的職位,送到宋營,被守將一刀砍死,既省了一份俸祿,又消滅了隱患。
王世強的眼神從頂頭上司的臉上掃過,確定了黃去疾不像安慰自己,方才順著上司的手站起來,胖胖的手擦去眼角擠出來的眼淚和額頭急出來的汗,哽咽著說道,“大人如果硬要末將去山中送死,末將也願意為大人效勞。只怕是末將去了,殺不得文天祥,反而分散了我軍兵力,正中了對付逐個擊破之計。”
“嗨”,黃去疾再次長長的嘆了口氣,眼下情形實在尷尬,對著幾千盜匪,自己手持兩萬大軍,反而成了守勢。“世強啊,本都督也知道你的難處,可你也應該明白,如果咱們不採取些行動,朝廷就會對咱們採取行動了。咱們以為臘月興兵不吉,可蒙古人不信這個啊…。”
“末將倒是有個辦法,請都督定奪”,門簾啪的一挑,走進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身穿大宋衣冠,卻頂了個蒙古皮帽,顯得不倫不類。看樣子此人跟黃去疾彼此間關係不錯,入門前也不通稟。
黃去疾驚喜的回頭,看見心腹將領李興、張元、黃天化接連走了進來。剛才隔著門簾獻策的是李興,黃去疾的結義兄弟,山賊出身。當年奉詔前往臨安勤王的時候被陳宜中安排在黃去疾的手下,是黃部唯一一個能上陣打仗的將領。
“鴻元,你有什麼辦法,趕快跟哥哥說說”,黃去疾見了李興,立刻換了付江湖嘴臉,話裡話外透著熱情。
“朝廷下旨讓咱們安頓地方,又沒讓咱們一定砍了文大人的頭。打敗文天祥困難,讓他不再來福建給大夥添亂,卻是容易?”李興衝黃去疾拱拱手,顯得對擊退文天祥胸有成竹。
“李將軍,請說,請說”,王世強高興得簡直要跳起來,上前一把拉住了李興的手。
千夫長李興明顯不適應王世強的熱情,抽出手來,在皮甲上擦了擦,對著黃去疾正色說道:“自從太平銀場一戰後,都督可曾聽說文大人騷擾過江南西路。”
“沒有,這還真是奇怪,照理說,江西建武軍那邊士兵更少,又是文瘋子熟悉的地頭,他應該向北打才對,沒來由盯著咱們的地方不放。”黃去疾遲疑著回答,順便更正了李興對地名的忽視。按大元聖旨,江南西路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