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小聲些,拜託了,別讓夥計們聽見!”田管事後仰著身子,從棧橋邊緣挪了出來,換了個背對碼頭的位置與尤老爺說話。如此,尤麥克再進逼,他儘可退上碼頭,不至於掉進水裡。
“聽了又怎樣,拿了咱了稅,就得替咱們出頭!”尤麥克揮舞著胳膊,打架般吵嚷道。他在聯號中的股權大小佔第二位,僅僅次於許夫人。當初因為看好聯號發展,很多資金都是他向親戚朋友挪借來的,說好了第二年年底連本帶利一併歸還。如果破虜軍真如田管事所說那樣退出泉州,任倉庫中存貨被蒙古人劫掠,到了年底,他就只好去跳海。
“您說得有道理,可咱們能找誰理論去!幾十年了,收咱們稅的不止破虜軍一家,誰管過咱們的死活”田老爺聳聳肩膀走開,不想再和尤麥克一般見識。在他心中,已經把眼前這個姓尤的歸入了不可理喻的一類人物中。跟官府理論,笑話,官府如果肯和百姓講理,他還是官府麼?
“我,我…”尤老爺的手臂絕望地揮舞著,說不出什麼其他的詞語表達自己的憤懣。嘴巴中的味道又腥又苦,彷彿膽汁都從嗓子口湧了出來。他心中自是明白,所謂和官府理論,不過是一句氣話。田管事說得對,宋也好,元也罷,浦家也好,文家也罷,官府的職責就是收錢,哪裡承擔過半點官府的義務。
官府是父母官,百姓是子民,犬羊。自家‘兒子’的東西,不拿白不拿。自家‘兒子’的屁股,不打白不打。至於‘兒子’是否會餓死,那是‘兒子’們自己的事情,父母官大人沒功夫搭理。
周圍的海浪剎那間有些高,航慣了海的尤老爺暈船般晃了晃,蹲到了棧橋上。已經走遠的田管事嚇了一跳,趕緊衝了回來,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攙扶起。
二人搖搖晃晃地彼此攙扶著,一時間,身形顯得那樣無助。
“我已經理論過了,破虜軍不會放棄泉州。如果泉州丟了,只要大都督府沒倒,咱們就可以申請國家賠償!”一個聲音從碼頭上傳來,天籟般鑽進田、尤兩位的耳朵。
“您,大當家,您回來了!”田管事高興地叫道。
尤老爺強忍住心頭煩惡抬起頭,看見陳碩和太守陳龍復先後,向碼頭走來。身後,幾個當地商人興高采烈地跟著,彷彿有人生意開張,要派發紅包般熱鬧。
“泉州一定守得住。如果守不住,根據你們納稅的記錄,所有報過稅的貨物,可以申請國家賠償,只要大都督府還在,就會把所有損失賠給你們!”陳龍復找了個稍微高一些的位置,站上去,大聲宣佈。
“好啊!”人群瞬間沸騰,很多圍攏過來看熱鬧的商販同聲喝起了彩。雖然他們中間大多數人做的全是拼船艙的小規模買賣,其中還有不少人還偷漏關稅。即便真的有賠償,也沒他們那一份在內。但陳龍復說的話,是他們從沒聽說過的。帶給他們的不但有震驚,更多的是感動。
“陳大人,陳大人,您是說真的!”尤老爺慢慢挪上前,不敢相信地追問道。田、賽、麻、利,幾家較大的商戶,都有族人湧了過來,期待地仰望著陳龍復,唯恐聽錯了一個字。
“泉州一定能守得住。如果守不住,我會通知大夥從海上撤離,以避兵禍。至於諸位所受到的損失,只要有收稅憑據記錄在案,國家事後會照價賠償,決不食言!”陳龍復的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聲音緩慢而清晰。
這是他和劉子俊、杜規、張唐等人反覆商量過,穩定民心的辦法。用杜規的話來說,商人看重錢財,只要能少交的稅,他們肯定會少交。即使律法懲罰再嚴格,也會有人鑽空子。但如果你在收稅的同時,給他們利益的承諾,他們自然會權衡其中得失。如今城中商人們擔心戰爭帶來損失,大都督府剛好趁此機會,把自己的國家理念灌輸下去。透過國家賠償的承諾,讓大多數不再盲目逃亡或與北元暗中